澄用麵包釣瑜的部落格

四一、

「熱嗎？」湊崎紗夏摸摸周子瑜柔嫩的臉頰，目光專注，溫柔繾綣。

周子瑜點頭，小口地呼了氣，用手扇風。

周子瑜的臉頰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粉紅色，紅撲撲的，特別粉嫩可愛，湊崎紗夏沒反應過來，以為周子瑜是剛才氣沒喘勻，就調皮地吸口冷空氣朝周子瑜吹氣，幫她降溫。

韓國冬季的室溫在沒有暖氣的情況還是很低，涼涼的風打在周子瑜臉上只帶來短暫的緩解，她的鼻尖縈繞著湊崎紗夏身上的花香，花香要比平時更濃郁芬芳，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味道的，下意識地嗅嗅，像醉酒一般，雙眼漸漸迷離，不同以往的安定，陌生與不安的燥熱又在胸口蔓延開來。

「熱——」周子瑜的聲音夾雜著躁動與些微的哭腔，像在使小性子。

「怎麼了？」湊崎紗夏靠在周子瑜耳邊呢喃，安撫著懷裡忽然就鬧騰著的小朋友。

湊崎紗夏的動作半點也沒讓周子瑜緩解，反而生起悶氣來，跟湊崎紗夏拉開距離，手背碰了下額頭，果然出汗，她嫌棄地對熱源湊崎紗夏說，「好熱。」

「還真的嫌棄我，恩？」湊崎紗夏覺得周子瑜偷偷用斜眼看人的小表情太可愛，又覺得這小朋友變臉的太快，自己熱就不要她了。

周子瑜張口欲言又止，可是她不止熱，她還不舒服。哪裏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就是不舒服。

「什麼呀？」湊崎紗夏笑著說，指腹摸上周子瑜的額頭，細密的汗水讓她有些吃驚，也沒了笑，這怕冷的孩子竟然熱成這樣，隨後又意識到不對勁。

空氣的味道藏有一絲絲的甜膩。

周子瑜的氣味淡香酸甜的，是清爽的花果香，招人喜歡，但絕對沒有這樣的甜膩誘人。

湊崎紗夏的鼻尖湊近周子瑜，下意識地舔了唇角，將人抱得更緊。

熱？氣味？恩？這不是......

「Sana unnie？」周子瑜是疑問，語氣顫抖，她有點不舒服，感覺太奇怪了，現在想要湊崎紗夏靠得更近，又想她離得遠遠的，慌張無助之下只能喊著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聽到周子瑜的聲音，心中也是一慌，然後鎮定，溫柔地說：「別怕，我在這。」

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兩人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啊。

湊崎紗夏決定先帶周子瑜回家，讓她稍微忍耐一點，牽著她的手往電梯走去，一到休息室外，湊崎紗夏注意到自己對於視線與氣味變得十分敏感，她保護性非常強地盯著每個因若有似無香氣而好奇看過來的Alpha，空氣流動的花香變得濃郁且極具攻擊性與侵略性，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又涼又淡，十分危險。

周子瑜一抖，馬上蒼白著臉，本來熱出一身汗，卻又冒著冷汗。

湊崎紗夏又惱又躁，低聲地哄了懷裡的人幾句，抬眼不爽地瞪著那幾個偷偷看過來的人。

朴志效遠遠地一吼，所有人就回到工作崗位，要不是離得太遠，她也想吼湊崎紗夏：放開我女兒！切！朴志效坐在小板凳，打電話給俞定延讓她趕快來挨罵。

叮地一聲，電梯終於到達。

平井桃從電梯蹦噠出來，電梯門一開十分驚喜，開心地看著兩人，「將！」正要撲上去。

下一秒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雙淺色的眸子銳利又殘酷，像是王者睥睨攻擊範圍內的獵物一般。

「嘿嘿嘿嘿嘿——」平井桃以極好的韌性與肌力讓自己的動作靜止並保持奇異的平衡後，後退一大步，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子前，好像這樣就可以堵住氣味。

平井桃從未見過湊崎紗夏這樣的眼神，在大學整整四年都沒有，更別提高中那時，湊崎紗夏哪時衝動過，一直都是老師與同學眼裡情商高的孩子，不管Eunha跟其他人聊天或是意外發熱，都是那個溫柔模樣，哪時像現在是毫不掩飾的不悅與醋意。

湊崎紗夏冷著臉，哼了一聲，忍著衝動沒在平井桃保持平衡時踹一腳。

周子瑜臉頰通紅，還是端正著身體，對平井桃點頭。

平井桃也知道湊崎紗夏現在是非常時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但在電梯門關上前，她還是靦著臉問：「Dahyunie是在樓上嗎？」

湊崎紗夏把周子瑜抱得緊緊的，不讓她看電梯外的人，擠出耐性說：「她換班了」，就毫不留情地按下關門鍵。

「誒？」平井桃傻傻地看著電梯門關上，然後看著手上的便當袋，失落地低垂著腦袋，喃喃說：「剛剛不是說要實習所以不在學校嗎？」

＊＊＊＊＊

一到家關上門，甜膩的香氣一瞬間充斥在空氣中。

緊繃的情緒鬆懈後，意識突然陷入混屯，周子瑜站都站不穩，像剛從水裡被打撈上來魚兒，渾身濕透，臉上又泛著熱氣的紅，雙眼水氣氤氳。

湊崎紗夏回過神時，周子瑜已經被她按在玄關的牆上。

周子瑜的腰磕碰到矮櫃，僅是皺了下眉頭，就另一波熱浪帶走，根本無暇顧及。

湊崎紗夏緊張地撩起周子瑜的衣擺，後腰都青了，在冬天碰傷比平時還要痛，低聲道：「痛、痛嗎？」

周子瑜橫了湊崎紗夏一眼。

周子瑜第一次經歷發熱期，在高中時期，所有進入發熱期、易感期的Omega與Alpha都不會來上學，她卻從來沒請過假，完全不明白那是怎麼樣的感覺，甚至忘記自己是Omega，現在才真正的知道，是對慾望強烈的渴求，與對臣服的極端恐懼。

湊崎紗夏並沒有好多少，以往易感期對她而言不過脾氣暴躁的一段時間，現在在周子瑜面前她卻想要的更多，不管不顧地想要周子瑜，她對這樣漸漸失去理性的自己感到些微的害怕。

「Unnie幫妳暫時標記，恩？」湊崎紗夏的聲音輕柔，眼角泛紅，本來白淨的面容一片粉色，萬般旖旎。

周子瑜無從思考，只要是湊崎紗夏都是好的，她點頭，緊閉著眼，身體大半倚靠在湊崎紗夏身上，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難受地眼角泛淚。

湊崎紗夏連指尖都是紅的，偏過頭就往周子瑜的脖頸靠去。

熟悉的馥郁花香縈繞鼻尖。

周子瑜意識漸漸抽離，感官卻清楚地知道Alpha的信息素想要佔領。

她驀地睜開眼，推了湊崎紗夏一把，手抵在胸口，眼裡滿是憤怒與屈辱，大口地喘氣。

湊崎紗夏一愣，如一桶冷水潑了下來。

周子瑜的眼神轉瞬又變得迷濛、失焦，只有手還抵在湊崎紗夏的胸口。

那天也是這樣的。

一起值日的人先走了，她一個人留下來擦黑板，崔書妍走進教室，臉色紅潤地將她按在黑板上，白色的襯衫沾上彩色的粉筆灰，她還能看到崔書妍背後那幾個孩子戲謔的笑。

陌生的信息素靠近後頸時的恐懼感。

是絕望。

周子瑜打了個顫，看似兇狠，事實上卻是迷迷糊糊地說：「不要......」

湊崎紗夏滿眼的心疼，捧著周子瑜的臉輕聲地問：「Chewy呀，知道我是誰嗎？」

湊崎紗夏反覆地問著，一直到周子瑜眨著眼睛，手放了下來，虛弱地說：「Sana unnie?」

「恩。」湊崎紗夏摸摸周子瑜的鬢角，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一邊慢慢地靠近，最後輕輕地在臉頰上一吻，說：「答對了，獎勵妳。」

本來就沒有多少的力氣，周子瑜勉強扯出一個笑，意識恢復一絲清明，發熱使腦袋與身體一切都失去控制，原來發熱是這樣的，跟她在書上看到的一樣，無助與脆弱，僅憑著生理反應就要任人宰割，好在眼前的不是別人，是湊崎紗夏。

周子瑜往下滑落時，湊崎紗夏又拖了她一把，她就靜靜地靠在湊崎紗夏的肩上，手環著湊崎紗夏的腰，喃喃：「Sana unnie.」

心臟還是跳動得很快，但沒有惶惶不安的疼痛。

脆弱的後頸暴露在湊崎紗夏眼前，是最大的信任與交付。

湊崎紗夏對周子瑜隱約的抗拒與排斥並沒有氣惱，只是有些傷心。換作是她也不願意因先天的差異就受制於人，但如果是周子瑜的話，她無所畏懼。

反覆地確認周子瑜真的清楚地知道她是誰，湊崎紗夏才輕咬周子瑜的後頸。

花香沁入四肢百骸。

像微風細雨拂過乾裂火熱的大地，過熱的身體與大腦被涼水包圍，也不過一瞬，周子瑜還以為自己要脫離這炙熱的地獄，又隨即跌入冰涼刺骨的煉獄。

像針一樣密密麻麻地刺在腦袋，疼得周子瑜直抽氣，眼淚很快地滑落，整個人抖個不停，牙關直打顫，方才還如冬日暖陽的花香，一下子零下溫度貼在身上的濕衣物，窒息般地疼痛。從見到湊崎紗夏以來，第一次對花香產生如此巨大的反彈、排斥與厭惡。

湊崎紗夏現在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書上不止是沒有教，教的部分更是與周子瑜現在這模樣完全不一樣。

兩人跌坐在地上，湊崎紗夏又委屈又無助，眼眶泛淚，想碰周子瑜又不敢碰，「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周子瑜疼得額頭青筋直跳，好像剛才的難受只是兒戲，現在才真正開始。她的眼裡都是淚，湊崎紗夏現在連氣息打在她的皮膚上都會疼，身體還是熱，可是疼卻像是被凍傷、刺傷，細細麻麻地疼，腦袋特別疼，然後是後頸與胸口。

湊崎紗夏靠近了她疼，湊崎紗夏離遠了她熱。

湊崎紗夏狠下心，拿開周子瑜緊抓著她袖子的手，將人半抱到床上，打給林醫生。

林醫生來的很快，進門的時候，看見小學以後打針也不哭的湊崎紗夏眼眶通紅，聲音沙啞，焦急地說：「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林醫生摸摸湊崎紗夏的頭安慰，進門仔細檢查周子瑜的狀況，又詢問湊崎紗夏剛才的狀況。

打一劑藥劑與服下一錠藥丸，藥效作用很快，周子瑜慢慢地平靜下來，陷入昏睡。

林醫生拿著藥箱，對站在門邊的人招招手，湊崎紗夏猶豫幾秒才過去，林醫生又摸摸她的頭，說：「先前檢驗報告出來後有說過之前那管制藥對她的身體有影響，需要追蹤，不過平常生活正常的話，沒看出來也不用自責，畢竟發熱期比較特殊，她又是第一次發熱。後續的精密報告分析也出來了，她的身體需要繼續代謝之前藥物殘留的影響，現在每週一次需要打一劑Ω干擾素抑制已經混亂的α激素分泌，配合ω藥錠穩定正常的激素分泌。」

「有什麼副作用嗎？」湊崎紗夏看起來很沮喪，但還是敏銳地抓住重點。

林醫生盡量以溫和的語氣解釋，「Ω干擾素這類藥的副作用比較多，發燒、頭疼、失眠、焦慮、疲倦或腸胃不適是比較常見的較嚴重症狀，但也不是一定都會出現，其他的症狀會比較輕微，都可以藥物控制，不過第一次使用的話症狀會比較明顯，再多注意就好。至於使用ω藥錠就......會對生育有影響，治療期到停藥一年後都需要避孕。」

「治療期多長？」湊崎紗夏皺著眉，無視林醫生後面兩個字加重語氣眨眼提醒。

「六個月到十二個月不等，但狀況好轉後，不需要每週用藥，會漸漸變成兩週到一個月。」

「會好吧？」湊崎紗夏只關心這個，本來以為慢慢調養就好，現在要是發現有什麼後遺症，她可能就不會這樣放過宋家。

林醫生笑著點點頭，「沒事啦，就是症狀來的比較急，嚇到妳了，辛苦了。但......」

「但什麼？」湊崎紗夏的心又提起。

「就是可能以後影響受孕。」林醫生沒有隱瞞，畢竟湊崎紗夏有權利知道。

湊崎紗夏又鬆口氣，說：「不要話說一半嚇人。」

林醫生說：「妳父親可能會在意這點。」

湊崎紗夏看林醫生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摸摸周子瑜的額頭。

「……」林醫生的好心被狗吃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一聊到父親的話題就被這孩子句點，「也還好妳在，不然可不得了。」

要是周子瑜發熱時湊崎紗夏不在身邊，那會是多麽可怕的場景不需多言，林醫生也有意不讓湊崎紗夏這麼自責，認為是自己易感期才促使周子瑜難受，不如說誤打誤撞，這個情況才是最安全的。

湊崎紗夏不再繃著神經後，林醫生也開起玩笑，調侃道：「妳之前那群狐群狗黨呢？沒有人教妳伴侶發熱要怎麼辦嗎？」

湊崎紗夏靜靜地看著林醫生，知道他指的是哪群人，那些商場上遇到的世家子弟與富二代從不曾是她的朋友，她轉過頭，繼續盯著周子瑜，眼神專注，輕輕說：「沒人教我。」

「我的朋友是一窩單身狗。」

林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