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超商的解圍與過夜後,似乎各種各樣的情感與想法都悄悄變質。

 

例如周子瑜久違地會去思考她分化後會是Alpha還是Omega,從小她就是家人眼中的乖乖牌,未來要走的路已經被安排好,她就是精緻的人偶,任人擺布。她一直是希望自己分化成Alpha,渴望著羽翼豐滿能自由地展翼飛翔,若是成為Omega,她就會是一隻無法出籠的金絲雀吧。

 

不過最近周子瑜也會想著分化成Omega是不是也不錯?

 

不知道這個想法從哪裡而來,極有可能是她窮瘋了,分化成Omega就能夠領到政府的補助,至於其他的限制她暫時沒有想這麼多。

 

還有另外一件關於窮瘋了與真的瘋了的事就是——周子瑜逃學了。

 

這學期的修學旅行在一個月前就在調查報名人數,由於目的地較遠,費用太貴,周子瑜既不想負擔也無力負擔,加上班上多數的人她都不怎麼熟悉,少部分較為熟悉的人也沒有都參加。

 

不去修學旅行的學生會統一在學校自習,周子瑜也是其中一員。

 

湊崎紗夏不斷地騷擾周子瑜,讓周子瑜陪她玩,周子瑜終於受不了,決定給湊崎紗夏一次機會,讓她擲那枚硬幣,如果是“15%”就答應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選擇旋轉硬幣,表情得意得緊,周子瑜都懷疑她有沒有出老千,硬幣轉動後湊崎紗夏趴在桌上滿眼期待地看著硬幣,硬幣的轉速變慢後,逐漸傾斜,可以看出要倒向“15%”

 

平井桃離開座位時撞到周子瑜的桌腳,硬幣彈了一下,出現:麻雀的眼淚。

 

……」周子瑜總感覺平井桃小命不保,她很快地把硬幣收進袋子放在自己口袋裡,大方地表示可以陪湊崎紗夏玩耍。

 

兩人一起往教室外走。

 

「做什麼啊!」周子瑜打掉湊崎紗夏解她襯衫扣子那隻手,抓緊自己的領口。

 

「不換衣服的話,要怎麼離開學校?」湊崎紗夏說得理所當然,很苦惱地皺眉,「會有多管閒事的人報警的。」

 

「委員長不去修學旅行的話,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今天是緣日,有煙火大會呢。」

 

緣日指的是與神佛結緣的日子,也是所謂的廟會日。

 

「什麼?」周子瑜腦袋一片空白,莫名就被換上短袖帽T與運動服外套,看著湊崎紗夏不知道什麼背著偷渡進學校的背包,跟她同款的運動服、棒球帽,整個人像個大學生,然後愣神時就一路被拉著手來到偏僻角落的圍牆邊。

 

那裡還有平井同學與名井同學。

 

周子瑜總有一種她現在說不的話就會被三人打一頓的錯覺,她這麼說服自己,然後欣然接受自己正要翹課逃學的事實。

 

湊崎紗夏輕輕一躍就跳上圍牆,回頭對著周子瑜說:「來吧,就是這樣。」

 

周子瑜跟著輕輕一躍,撞在圍牆上。

 

這樣是哪樣啊?

 

「?」這難道是分化成Alpha的加乘效果?還是湊崎紗夏在西成區當不良的時候也是這樣跳來跳去?

 

湊崎紗夏笑著跳下來,彎腰抱著周子瑜的腰腿,輕輕一拖,周子瑜就順利地爬上去。

 

湊崎紗夏很輕鬆地翻過圍牆,在周子瑜往下跳時接著她,攬著腰時特別溫柔。

 

名井南像貓一樣,動作靈巧地翻上圍牆,蹲在上面,似乎在觀察。

 

平井桃先是後退一段距離,然後一跳,雙手撐在圍牆上使力,等著後腳一踩。

 

啪。

 

平井桃掉下去了。

 

重來幾次,名井南蹲在那裡打著平井桃的手,把平井桃的手掰離圍牆,平井桃手都紅了,委屈巴巴的。

 

平井桃偷偷地塞一張紙鈔到名井南手裡,名井南收進口袋才離開圍牆,平井桃順利翻過圍牆。

 

湊崎紗夏才不管黑吃黑現場,高高興興地拉著周子瑜的手跑遠了。

 

迎著風奔跑,周子瑜回頭看著被方正圍牆圍著的學校,她好像真的自由了。

 

一直到搭上公車,周子瑜才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著學生會長逃學,明明已經換下制服,旁人的目光還是會讓她心臟狂跳,她握著扶桿,抬眼一看,湊崎紗夏坐在後排靠窗的座位,笑的明媚燦爛。

 

雖然不是正常的上課日,但是在非假日的平日出遊對周子瑜來說還是非常大膽的行為。

 

周子瑜帶著羞怯的笑容坐在湊崎紗夏的旁邊,湊崎紗夏轉過頭,陽光地露齒笑,略是痞氣地招呼:「好巧啊!您也一個人嗎?」

 

不大不小的聲音,讓周子瑜更加害羞,把背後帽子拉起來,手肘戳了下湊崎紗夏,軟軟地說:「不要鬧啦。」

 

湊崎紗夏微笑不語,手掌朝上放在周子瑜的腿上。

 

周子瑜的手縮在外套裡,但很自然地就放到湊崎紗夏的手心上,湊崎紗夏心情很好地看著窗外哼歌。

 

到站後,兩人一前一後下車,天氣不算好,但微涼的陰天在夏季或許有最棒的溫度。

 

周子瑜轉頭問湊崎紗夏:「我們要等名井同學......

 

「您好!」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子喊住兩人,在兩人回頭的同時,不忘緊張地整理西裝與領帶,他的笑容很有親和力,棕色柔軟的短髮給人陽光又有活力的印象,他對著兩人簡單地自我介紹。

 

湊崎紗夏對於推銷人員非常的沒有耐性,雖然對方只是單純的閒聊還沒進入商品環節,在湊崎紗夏笑容要完全消失前,周子瑜急忙打斷:「抱歉,我們還有別的事。」

 

男子非常慌張地道歉,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對著周子瑜說:「因為不想錯過,所以才鼓起勇氣來搭話,我認為妳一定是我命中註定的番!請讓我追求妳!」

 

男子雙手握住周子瑜的手,非常誠懇地鞠躬。

 

「啊......這個......」周子瑜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不、可、以。」湊崎紗夏打掉男子的手,一指抬起棒球帽,帽簷下的眼睛閃爍著鋒利的光,唇角上揚的弧度是恰到好處的禮儀,溫和地說著指責的話:「命運之番?一個成年的Alpha對著高中生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剛才您是說在xx公司上班,那貴公司的教育似乎出錯了。」

 

命運之番指的很浪漫的說法,最早緣起於古書的記載,曾有嫁娶合離自由的幕府時代,那時期的史卷記載一種怪病,有合離的男女無法與其他人成番、也有成婚之後,察覺自己除元配外無法聞到其他女人身上香氣,當時盛行佛教,佛門稱之為有緣人命定之番。

 

到現代醫學發達後,證實確有其事。這樣的現象出現在匹配度極高的情侶中,雙方在結合後無法辨別其他異性的信息素,與Beta無異,且除了彼此以外,無法再次標記異性或被標記。年輕人多稱為命運之番,在青春期非常嚮往。

 

至於年齡漸長後,就甚少提及,因為命運之番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若現任配偶並非命運之番,再偶然與命運之番相遇後,家庭、情感與倫理全都會亂成一團。

 

雖然在年輕人、學生之間很流行這樣的浪漫,但這話由成年對未成年說就是過於危險的引誘,未成年的心智年齡尚不成熟,容易流於不對等的關係。尤其禁止權力關係的上位者對下位者騷擾、老師對學生、成年人對未成人的任何引誘或暗示。

 

「對不起、對不起!」男子滿臉通紅,知道是自己唐突,結巴地說:「因為在這個上課時間出現在公車上,我以為妳們是大學生,我不是故意的。」他看著周子瑜:「我願意等妳畢業,」

 

周子瑜緊張地雙手抓住湊崎紗夏的右手,從湊崎紗夏說出她們是高中生之後她的腦袋就一片空白,她特別害怕逃學被發現,要是因為這個被通報學校,那簡直是公開處刑,而且湊崎紗夏還是作為表率的學生會長,她擔心得要命。

 

「你要等她畢業?」湊崎紗夏一字一頓地反問,她被周子瑜抓著的手插在口袋裡,視線在對方身上巡視一圈,皺著眉毫無感情地評價:「你絕對不行。」

 

完全否定對方的能力與尊嚴。

 

如果周子瑜是動物,那她現在就是驚悚的炸毛狀態,即便湊崎紗夏是大阪小流氓,但是對方可是成年男性Alpha,湊崎紗夏的話直接刺傷對方的自尊心,是非常嚴厲的話,在這樣的情況就屬於挑釁,她怕兩人真的動手,湊崎紗夏會吃虧。

 

果然對方不悅地皺眉,被一個高中生說這種話,比被罵笨蛋還令人不愉快,注意到湊崎紗夏也是Alpha,臉色更是嚴肅許多,兩人的眼神交換充滿火花,他板著臉指正道:「我有正當的工作,也有人可以作證我的品行良好,在高中時候更是不會做出帶著同學逃學這樣的事。」

 

湊崎紗夏纖長的眼睫半蓋住琥珀色的眼瞳,吐出舌頭,周子瑜連忙捏著湊崎紗夏的臉頰,讓她把舌頭收回去。

 

男子挑眉,稍微釋放信息素壓迫,湊崎紗夏半點不受影響也釋出自己的信息素。

 

柑橘味的琴酒香非常地張揚桀驁,在這場比拼中霸道地佔據絕對的優勢。

 

「不知分寸的小鬼......」男子的臉面掛不住,惱羞成怒,抓著湊崎紗夏的領子。

 

在周子瑜伸手按住男子的手阻止對方動手之前,湊崎紗夏飛快地抓住周子瑜的手心,不讓周子瑜碰到男子的衣服,然後朝著男子的身後委屈地喊到:「警察叔叔!」

 

怎麼看都是男子正在欺負兩個女孩。

 

男子:「……

 

在警察到來之前,男子恭敬地以兩杯冰淇淋向她們道歉,所以她們正坐在手工冰淇淋店裡吃著冰淇淋。

 

周子瑜的氣質很好,長相也是非常對大眾的審美觀,精緻又大氣的五官簡直不似凡人,換上私服後,一路上都收穫不少目光。

 

湊崎紗夏除點餐外,一句話都沒說,周子瑜用湯匙鏟起一勺冰淇淋,低聲地嘀咕:「瘋了吧,怎麼大家的信息素都好好吃。」然後她抬起頭試圖搭話,晃著手裡的冰淇淋,「好巧,他的信息素是妳最喜歡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耶!哈哈。」

 

湊崎紗夏果然抬起頭看她,把周子瑜手裡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轉向放到自己嘴裡,舔了下唇角,淡淡地否認:「不巧,我一點都不喜歡薄荷巧克力冰淇淋,不喜歡薄荷巧克力,也不喜歡冰淇淋。」

 

周子瑜點頭如搗蒜,騙子的鼻子很長果然不是傳說。

 

湊崎紗夏撐著下巴問:「委員長喜歡薄荷巧克力冰淇淋?」

 

「我很......不喜歡啊,一點都不喜歡。」想到如果自己的鞋櫃裡出現一桶薄荷巧克力冰淇淋,周子瑜實在是不想在炎熱的夏日裡收到這樣的驚喜,話到嘴邊就自動轉彎。

 

周子瑜碗裡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全進湊崎紗夏的肚子,她靠近湊崎紗夏小聲地說:「為什麼妳剛剛的信息素聞起來變酸了?是不是檸檬跟葡萄柚加多了?」

 

湊崎紗夏面無表情地看周子瑜,周子瑜的雷達慢一拍響起來,她摸摸自己的鼻子,「沒事,鼻子出錯了吧。」

 

自問自答其實挺可愛的,湊崎紗夏撐著下巴,好奇如果她不回應,周子瑜可以自言自語多久。

 

「他說我是他的命運之番耶。」周子瑜好奇又對於這樣的話題有些青澀害羞。

 

「喔,是喔。」湊崎紗夏收起笑。

 

一秒破功。

 

周子瑜碗裡的冰淇淋有大半喂給湊崎紗夏,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湊崎紗夏的碗裡,隨口道:「他怎麼知道的啊?我還沒分化呢,難道他感應到了?我以後是Omega嗎?」

 

「這種老掉牙的搭訕台詞,只有妳會被騙。」湊崎紗夏把碗推過去,看周子瑜仍十分純真青澀的模樣,非常擔心出一趟門就會被拐走。

 

周子瑜純真的臉上寫著妳在騙我嗎?

 

……」湊崎紗夏不置可否。

 

周子瑜咬了下湯匙,想了想又問:「那我會是Omega嗎?可是......我比妳還高呢。」

 

「哼?身高歧視。」湊崎紗夏撇嘴,一臉受傷。

 

周子瑜內疚地道歉,摸摸湊崎紗夏的腦袋,說:「不是啦,我沒有那個意思。」

 

大概就是這麼容易相信別人的話,湊崎紗夏才覺得周子瑜世界第一好騙。

 

也許是還沒分化的人對分化都充滿好奇,在與名井南兩人會合前,周子瑜又自言自語地問:「如果我是Alpha呢?」

 

好像有改變,又什麼都沒有改變,最終的結果就只是長大了。

 

AlphaOmega都有各自背負的壓力,只看身高的話,周子瑜覺得自己是Alpha的機率也很高,可是外界眼裡的Alpha是優秀的族群,她卻不怎麼聰明,力氣大但反應不快,性格也比較內向不主動,還有經濟壓力,她好像沒有辦法符合世人眼裡對Alpha的期待。

 

湊崎紗夏轉頭看周子瑜一眼,不在意地說:「那我也不嫌棄妳。」

 

周子瑜心頭微微觸動,對於分化結果又沒有那麼害怕了,「謝謝。」

 

走了一小段路,周子瑜後知後覺地回想剛才對話的前後文,等一下,她剛才是被直球砸到臉嗎?

 

「不嫌棄我......是什麼意思?」周子瑜問得很不確定,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手指。

 

湊崎紗夏對著不遠處的名井南與平井桃招手,回頭對著周子瑜燦笑。

 

「就是喜歡呀。」

 

天氣由陰轉晴,陽光從交錯雲層間透出,灑落在那張神采飛揚的臉上。

 

周子瑜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這個心跳是正常的嗎?

 

在兩人加入後,周子瑜情緒平復的很快,如小船駛過湖面留下的水痕,擺盪著幾圈就消逝。

 

她不清楚這個喜歡是什麼意味,仔細想想湊崎紗夏對她有些特別,不過在學校湊崎紗夏對其他朋友的肢體接觸也不少,每天打開都有情書或禮物,說喜歡的次數也不少吧。

 

四人到當地有名的餐館享用午餐後,在附近的景點遊玩。

 

雖然在學校時就覺得很有意思,但直到一起出門,周子瑜才知道名井南與平井桃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相處起來也很輕鬆。

 

「我賭一百日圓,下一個從轉角出來的人是男生......」幾人坐在樹下的圓形環狀長椅休息,平井桃咬著吸管,指著不遠處的轉角。

 

「好。」名井南抽走平井桃手指夾著的一百日圓。

 

「咦!」平井桃正要抗議,轉角忽然就出現一名老婦人,「哼,好吧。」

 

名井南指著轉角前有一小段是一人高的木柵欄,從柵欄之間細微的縫隙可以看出人影,稍微仔細一點就能判斷轉角出來的人是男是女,平井桃哦了一聲,表示讚嘆。

 

目睹全程的周子瑜,轉頭向湊崎紗夏說:「被智商壓制好可怕。」

 

......?」湊崎紗夏不發一語,就盯著周子瑜。

 

周子瑜摸摸自己的臉:「一直看著我,怎麼了嗎?」

 

湊崎紗夏搖頭,替周子瑜整理儀容。

 

「不舒服嗎?」周子瑜感覺湊崎紗夏下午的興致不高,跟平時相去甚遠,尤其湊崎紗夏一般而言是越疲倦就興致越高的人。

 

「不知道。」湊崎紗夏懶洋洋地回答,然後拒絕周子瑜先回去休息的提議,「好不容易才把委員長騙出來呢,怎麼可以這麼早回去?」

 

四人搭上公車前往下一個景點,一上車周子瑜就問:「喜歡靠窗還是靠走道?」

 

湊崎紗夏抬眼,模樣慵懶,「我喜歡靠著妳。」

 

周子瑜臉紅:「……可以。」

 

最後周子瑜讓湊崎紗夏靠窗,自己端正坐得直挺,湊崎紗夏也不客氣地靠在周子瑜肩上,還拍拍周子瑜,讓她放鬆一點。

 

可惜地想著,要是周子瑜綁馬尾可能可以看到粉色的耳朵。

 

太陽逐漸西下,這一側座位剛好受到陽光的喜愛,看著湊崎紗夏微皺著眉,周子瑜伸手替湊崎紗夏遮擋陽光,十幾分鐘的路程,在到站後才把湊崎紗夏喚醒。

 

由於是平日,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人流都不多,倒數第二站是堀越神社。

 

堀越神社是守護大阪四天王寺七大外宮的其中一宮,最為人知悉的就是一生一願大明神。

 

爬上階梯就能看見石獅與鳥居,周圍很安靜,來祈願的遊客步履從容,認真地對待一生的祈願,莊嚴的正殿與祥和的氛圍,周子瑜感覺所有雜念都消散,心神安和。

 

周子瑜以為她們要在神社祈願, 還在思考著自己的一生一願該是什麼,結果大家只是在神社參拜一圈各自分開,平井桃立刻前往正殿賽錢箱的旁邊,然後高興地歡呼一聲,按鈴表示要購買。

 

「上次來的時候特殊御守都缺貨,可能今天是平日的關係,運氣比較好。」名井南向周子瑜解釋。

 

這裡有四種特殊御守,平井桃看上的是以桃樹雕刻成桃子形狀放入御守中,有驅除災厄的力量。

 

「上次?」周子瑜看著往繪馬懸掛處去的湊崎紗夏,「會長要祈願嗎?」

 

名井南順著周子瑜的視線看過去:「還願吧。」

 

「誒?」周子瑜覺得更加不可思議,一生一願的祈願,在17歲這個年紀就許下了嗎?

 

「啊,不過是我的話,應該也會祈求一樣的願望。」平井桃拿著御守回來,加入話題。

 

名井南思考一下,好像也沒有可說或不可說,畢竟湊崎紗夏一出來就笑著跟她們分享自己的虔誠的祈願,「好像是想要找到命運之番?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們開玩笑的。」

 

「雖然祈願了,但上次有個有趣的攤販,類似抽籤的占卜販賣機,在心裡想著問題後,投下硬幣要轉動輪子,很像是製造紀念幣,兩面出現的內容會給予問題暗示,接著就得到兩面都不怎麼好的答案,哈哈哈哈哈——」平井桃想起上次湊崎紗夏的臉色,笑到流眼淚。

 

名井南也忍不住笑:「是問今年會不會碰上命運之番吧?」

 

平井桃笑到勾著名井南,擦擦眼淚,「太貪心然後得到報應哈哈哈哈哈——

 

今天來還願的話,是最近碰上命運之番嗎?

 

周子瑜感覺全身血液冷了下去,還是說是什麼意思?

 

她突然默默後退一步。

 

「哼?」湊崎紗夏從後勾住名井南與平井桃的脖子,「在笑什麼?」

 

插翅南桃。

 

被勾住的兩人一動都不敢動,僵硬著瞪圓眼睛的模樣,周子瑜忍不住笑出來。

 

最終平井桃被名井南用藉口拖去青蛙石,向青蛙石澆水祈求小時候因為被打破頭而遺失的智商能夠找到路回家,然後拍了一張傻兮兮的照片。

 

周子瑜也拉著湊崎紗夏的手來到御神木前,她剛剛聽這裡的居民說在身心疲憊時撫摸神木能夠獲得治癒。

 

「沒用。」湊崎紗夏草率地摸兩下,周子瑜還沒說她,她就轉身掛在周子瑜的身上,深深吸口氣說:「好了我被治好了。」

 

四人晚上前往附近神社的祭典,適逢緣日,有許多攤商,形成熱鬧的夜市,晚上還有煙火大會。

 

「去哪裡?」周子瑜看著兩人離廟會越來越遠,湊崎紗夏仍是沒有停下。

 

一直到一家門口掛著燈籠的小店,湊崎紗夏才說:「到了。」

 

「呃......我真的沒有帶錢。」不用湊崎紗夏多說,周子瑜也只知道這是什麼店,一整排的浴衣展示,有簡單大方的款式,也有華麗精緻的款式。

 

周子瑜對著狗狗眼實在是無法說不,最終妥協。

 

在店員的協助下,周子瑜穿好浴衣,因為衣服是湊崎紗夏選的,莫名的讓人害羞,要出去前她非常地緊張,略低下頭試圖穩下心跳。

 

湊崎紗夏看到的就是美人羞澀低頭的模樣,掩藏閉月羞花的容貌,藍底白花的浴衣特別適合周子瑜,一朵朵從腰間到胸口綻放,又從腰間往下至腳踝盛放,細看可以看出有種不一樣的花,一是梔子花,一是茉莉。

 

如海一樣沈穩的性格,與純潔善良的內在。

 

周子瑜抬頭時,不少在店裡的客人都發出驚呼聲,簡直像是女兒節會擺在桌上的精緻人偶。

 

湊崎紗夏的浴衣與周子瑜的是同一款,紅底白花,不一樣的是她是三種不一樣的白花,浴衣給人的印象是熱情如火的奔放,又有矜貴高雅的氣質,兩面不一樣的氣質混合的極好。

 

周子瑜在抬眼看見湊崎紗夏的那一瞬間眼前一亮,湊崎紗夏白皙的皮膚特別適合紅色,氣質極好,就是富貴人家富養出來的大小姐,周子瑜湊到湊崎紗夏身前細細地看著那三種花,她喜歡花香,但並沒有那麼熟悉花的模樣,只是不知道想起什麼,她忽然對著湊崎紗夏露出了然的微笑。

 

一笑傾城,再笑傾心。

 

清澈的雙眸與狡黠的微笑,介於青澀與成熟間,這個年紀獨有的美。

 

周子瑜從自己的浴衣猜出湊崎紗夏的浴衣上是檸檬花、葡萄柚花與橙花,恰好她們的都是白色的花朵。

 

兩人相識一笑,穿著下駄,慢慢往祭典的方向而去。

 

湊崎紗夏:「剛剛怎麼穿這麼久,店員跟妳聊了什麼?」

 

周子瑜想起剛才店員好奇這件訂製浴衣的寓意,她怎麼可能會說那是她身上的氣味,於是說:「就是梔子花跟茉莉花的花語是什麼?她想知道這些。」末了,她也笑了笑,問:「我比較想橙花的花語是什麼?」

 

水果的花有花語嗎?周子瑜想到就覺得有意思,不過終歸湊崎紗夏身上的氣味也不是檸檬花的味道,所以周子瑜也不是真正的好奇。

 

梔子花的花語:喜悅、永恆的愛與約定、一生的守候。

 

當湊崎紗夏把手機查詢結果展示給周子瑜時,周子瑜點頭,都是些美好的意義,她看著自然也欣喜,滿意道:「看起來,我是很專情的人?」

 

湊崎紗夏看著只是擁有梔子花的周子瑜,問:「請問妳是一朵花嗎?」

 

周子瑜聞言,快步走到有著夕顏花的棚架底下,雙手托著臉頰,微笑道:「分不清真正的花朵在哪裡了?」

 

在一片盛放夕顏花的棚架,明眸善睞,丹唇瓊鼻,當真是人比花嬌,湊崎紗夏假裝找不到,陪著周子瑜鬧,鬧一陣才問:「妳知道這是葫蘆的花嗎?」

 

周子瑜看著藤架,後知後覺地說:「原來葫蘆的花是這樣的啊,但是漂亮就好。」

 

提起花,又想起先前被遺忘的話題。

 

橙花的花語:忠貞的愛情、守護新娘並帶來幸福。

 

周子瑜用湊崎紗夏的手機查詢,湊崎紗夏得意洋洋地雙手托著臉頰,說:「我也是一朵專情的花。」

 

周子瑜深刻感受到被欺騙,是不是每一朵花的花語都是抽換詞面,「這個是不是不準?」

 

湊崎紗夏微笑:「委員長是什麼意思?」

 

「沒有,就是好巧。」周子瑜感受到不存在的冷冷威嚇,連忙擺出最甜美的微笑,她就是覺得湊崎紗夏在她的記憶深處有個大阪風流柴子的錯覺。

 

周子瑜摸著腦袋上湊崎紗夏給她別上的茉莉花髮簪,大概是純潔的意思,但她堅持要轉移話題:「那茉莉花的花語是什麼?」

 

湊崎紗夏吐舌頭。

 

周子瑜覺得這世界上的小狗狗都有一種舌頭收不回去的通病,但是她願意原諒小狗狗。

 

因為狗勾可愛。

 

廟會非常熱鬧,烤肉串、什錦燒、大阪燒、關東煮、棉花糖、糖蘋果等各種小吃應有盡有,撈金魚、釣水球、射擊,小孩子對廟會印象最深刻的遊戲也不會缺少。

 

兩人在入口處買了面具,周子瑜默默地記帳,然後深刻地體會到如果錢不是從自己口袋出去,那花起錢來真的如流水。

 

但她真的需要這個柴柴面具!

 

可惜湊崎紗夏不想戴,周子瑜只好自己戴,然後給湊崎紗夏選一個狐狸半臉面具。

 

看著湊崎紗夏舔了一下糖蘋果,周子瑜突然很羨慕半臉面具,轉回視線,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的攤販,走近一看,她問:「會長要撈金魚嗎?」

 

湊崎紗夏看一眼,皺眉,她搖了搖手裡的團扇,道:「不要,好小。」

 

「好小?」周子瑜看著湊崎紗夏紅潤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被擠熱,大概是頭腦發暈,「難道會長要撈鯨魚?」

 

湊崎紗夏怕熱,顧著扇風,隨口道:「太大了,我喜歡撈美人魚。」

 

痞到周子瑜受不了,掐一下湊崎紗夏沒被面具掩住的下半邊臉頰,湊崎紗夏笑嘻嘻地補上:「忠貞的我,只撈一隻。」

 

周子瑜無視湊崎紗夏,湊崎紗夏馬上把糖蘋果湊過來,周子瑜掀起面具,低頭咬一口,準備繼續往前走,本來在撈金魚的人一抬頭呆愣地看著她的臉,突然站起來擋住去路。

 

「妳的Alpha不想替妳撈金魚的話,這個可以送給妳。」男子把裝金魚的透明袋子遞到周子瑜面前。

 

這句話需要糾正的地方太多,周子瑜疲倦地搖頭,一隻狗已經讓她很累,她為什麼還要魚?魚可能還需要吃掉她一部分早餐的麵包。

 

見周子瑜不收,男子著急地說:「因為不想錯過,所以才鼓起勇氣來搭話,我認為妳一定是我命中註定的番!請讓我追求妳!」

 

……」似曾相似的話讓周子瑜斜睨著湊崎紗夏,一臉妳怎麼這麼清楚,妳騙過多少無知到少男少女?

 

……」湊崎紗夏面無表情,她一次都沒用過,如果早知道周子瑜這麼無知,她可能會用一下。

 

男子又伸手拉著周子瑜的手,要把金魚放上去,湊崎紗夏倏地炸毛,一個眼神掃過去。

 

男子絲毫不畏懼,頓了下又要碰周子瑜的手。

 

咚地一聲,糖蘋果就砸在男子的額頭上。

 

糖衣裂開,粘膩的紅色糖漿順著男子的額頭滑落,蘋果本身與木棍只有三分之一的接觸深度,被這樣的力道一甩,脫離木棍,順著男子的臉與浴衣滾落到地上。

 

極具侵略性的柑橘味琴酒香如煙火一般瞬間在空氣中炸開。

 

平時周子瑜認為溫和的氣味,現在竟有些刺鼻與強烈的辛辣感,彷彿這才是烈酒該有濃烈香氣,耳邊不時傳來怎麼了的議論聲。

 

有不少人不適地後退幾步,看著對峙的幾人。

 

周子瑜下意識地緊緊地抱住湊崎紗夏的腰,既擔心又害怕,手都在顫抖,與此同時琴酒的辛辣味慢慢淡去,變得溫和。

 

對方看起來像個刺頭,同行友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也有紋身,怎麼看都是遇上不好惹的,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多站得遠遠的看戲。

 

有攤販老闆想當和事佬,爭風吃醋這種戲碼時常上演,沒有人想惹惱正在氣頭上的Alpha,由其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畢竟還是要作生意,他們送上一些小吃想讓兩方小事化無。

 

「她把糖弄我兄弟身上看到沒?讓她給我擦乾淨就一筆勾消。」對方的友人一開始指著湊崎紗夏,說到後半句又指著周子瑜,語氣輕浮。

 

大概是吃定周子瑜沒有攻擊性強的信息素,絕對不會是Alpha,不是沒分化就是Omega

 

湊崎紗夏掀起狐狸面具,露出那雙冷涼的琥珀色瞳孔,輕蔑地勾起嘴角,微抬著下巴,輕吐兩個字。

 

「作夢。」

 

周子瑜幾乎都可以知道如果湊崎紗夏把狐狸面具也丟出去,那大概就是一觸即發,這裡大概有攤商的店會被波及砸毀,尤其湊崎紗夏全身緊繃,並不止是笑鬧,而是會動真格,她把湊崎紗夏抱得更緊,「不要......

 

因為周子瑜的阻擋行為,讓湊崎紗夏的肩頭被用力地推一下,事情幾乎要在這一刻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也許是先前動靜鬧得太大,先前在要去服飾店前分開行動的名井南與平井桃撥開人群出現。

 

男子友人被推擠到,嘖了一聲,出拐子往名井南臉上招呼。

 

名井南冷冽的眼風掃去,半點不動,男子的拳頭已經被平井桃接下,平井桃歪著腦袋一臉不解地看著突然發難的男子,微笑問:「怎麼了?」

 

男子還要再動作,名井南雙手插兜,輕巧地彎腰一閃,不知何時出的腳,隨著平井桃向後一推,男子被掃倒在地。

 

當名井南與平井桃站到湊崎紗夏身後,剛才倒地的男子收起憤恨的神情,似乎被勾起不太愉快的回憶,一臉震驚地看著三人,非常乾脆地對剛才的事情連連道歉,然後附耳對其他人低聲說些什麼,其他人臉色微凝。

 

湊崎紗夏轉個肩膀,周子瑜像是受驚的小鹿要緊緊地拉著湊崎紗夏。

 

剩下的事有名井南可以解決,湊崎紗夏在離開之前走向攤販老闆,收下先前他們提供的那些小吃,然後點頭道謝。

 

一直走到僻靜的角落,周子瑜才坐在長椅上舒口氣,然後就站起來開始教育小狗狗,「妳,妳怎麼這麼兇?老是要跟別人打架?」

 

小狗狗捧著小吃乖乖坐著,露出一雙無辜的水潤大眼,「我有嗎?」

 

哪裡沒有?她都要減壽十年了!

 

周子瑜嚴肅道:「妳有!妳剛剛......

 

湊崎紗夏笑嘻嘻的,純真地說:「哦?我覺得一直被抱著感覺很好,香香軟軟的,喜歡!」

 

周子瑜:「……」快被那雙大眼給閃瞎了。

 

果然這世界顏值就是正義,不覺得被這種輕浮的言語性騷擾還覺得心動是怎麼回事?

 

痞死了,大阪小流氓!

 

周子瑜沒好氣地說:「妳一直這麼痞嗎?」

 

湊崎紗夏思考片刻,用最純真的臉說:「我還可以更痞。」

 

在周子瑜真正生氣前湊崎紗夏一把抱住周子瑜,皺著鼻子聞著周子瑜身上的氣味,圍著轉了一圈後,確認周子瑜身上只剩下柑橘味的琴酒香才又坐下聽訓。

 

周子瑜確定這隻小狗狗賴上自己了,「妳......

 

湊崎紗夏誠實地說:「妳如果要分享那個人的信息素是什麼好吃的味道,我會咬人。」

 

......

 

周子瑜受不了撞一下湊崎紗夏的肩膀,湊崎紗夏立刻摀住左胸靠近肩膀的位置,倒吸口涼氣。

 

周子瑜怕落入湊崎紗夏的陷阱,故作冷淡,但剛才確實也是因為她害湊崎紗夏的肩膀被推一下,見湊崎紗夏還不舒服,有點內疚地問:「沒事吧?」

 

湊崎紗夏淚眼汪汪,抽著絲絲涼氣,「好痛!」

 

周子瑜愧疚感上升,著急地問:「怎麼了?哪裡痛?」

 

湊崎紗夏抬高下巴忍住淚水,在周子瑜眼圈都要紅了,堅強地說:「沒事。」

 

「只是碰到妳小鹿亂撞。」

 

小鹿本人睜著烏溜溜的眼眸,片刻後才明白湊崎紗夏那句話的真諦。

 

——我還可以更痞。

 

煙火恰巧在這時燃放,色彩斑斕,驚艷整片夜空。

 

當所有人仰頭欣賞璀璨煙火、互相說著讚嘆的話、許下願望的同時,一隻小狗狗正在尾隨周子瑜。

 

「做什麼嘛?」周子瑜直接轉身,袖襬晃蕩,面頰透著粉紅。

 

湊崎紗夏上前拉住她的手,討好地似地晃兩下,嘟囊著:「我喜歡妳嘛。」

 

聽說在煙火大會上的告白機率是最高的,也是學生時代最浪漫的記憶。

 

「什、什麼?」周子瑜緊張到結巴,這種氣氛可不適合開玩笑。

 

湊崎紗夏牽著周子瑜的手,問:「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一改剛才的輕浮態度,當湊崎紗夏專注地盯著一個人,那雙眼裡有浩瀚的星空,有波光粼粼的大海,有她所有的最真摯的一面,傾注她全部的溫柔與柔軟的喜歡。

 

煙火已停止燃放,天空瀰漫的幾縷白煙,遮擋著月色。

 

鼓譟的心跳聲與遠處逛街的人聲混合在一起,周子瑜的沈默是默許還是暗示,自己也不清楚,她沈溺在琥珀色的世界裡,意識都泡在那柑橘味的烈酒裡載浮載沉。

 

湊崎紗夏攥著周子瑜的手用了力,周子瑜往她的方向傾,湊崎紗夏順勢在周子瑜的唇邊落下一吻。

 

不知道是出於緊張還是害羞,總而言之等到周子瑜回過神來,她已經坐上回程的公車,四周景物不斷地後退,而她的心臟好像快要跳出胸腔,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議。

 

她的指腹撫著自己的唇角,好像剛結束一場馬拉松急促的心跳快要讓人喘不過氣。

 

周子瑜下車也是一路飛奔到家,到家的那一瞬間,她立刻到洗手台前用冷水沖臉,試圖冷靜下過於亢奮的心情。

 

她好像搞砸了。

 

鏡子裡那個穿個浴衣狼狽的人是她嗎?

 

當理智漸漸復甦後,周子瑜完全不敢相信穿著下駄跑著這麽遠的人是自己,她跑上樓時應該樓梯間都迴響著咔咔咔的碰撞聲吧?

 

難怪腳這麼痛。

 

周子瑜彎腰查看自己的腳趾,指縫間已經被屐帶摩到破皮。

 

扣扣扣。

 

敲門聲適時響起,周子瑜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西成區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她還這樣製造噪音。抱持著對方要是破口大罵就土下座道歉的心態,周子瑜拉開門。

 

碰地一聲,周子瑜又關上門。

 

從貓眼看,湊崎紗夏正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外,胸口起伏著,看來也是下車後一路跑來。

 

扣扣扣。

 

周子瑜裝死,她還沒想好要說些什麼。

 

扣扣扣。

 

周子瑜反敲回去,表示裡面有人。

 

扣扣扣。

 

周子瑜隔著門板,冠冕堂皇地說些今天謝謝妳了學校見吧,想休息之類的話,外面人恭恭敬敬地說聲好後,腳步聲漸漸遠去。

 

人走了,周子瑜心裡莫名空落落的,但又莫名想起湊崎紗夏還願的行為,她們又不是最近才認識的, 忽然又有想問清楚的衝動,周子瑜用力拉開門,還沒走出去差點被絆倒。

 

湊崎紗夏不知道哪裡來的紙箱,正蹲在裡面看著周子瑜。

 

周子瑜:「......

 

在周子瑜因為瞬間的驚訝而失去勇氣,把門關上後,一轉身就看見已經自動進門的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鬢角濕潤,臉色紅潤,衣襟略為鬆散,顯然一路上也是很狼狽的可憐樣,更別說那過於傷心的指控:「為什麼不幫我開門?」

 

要瘋了。

 

湊崎紗夏說掉淚就掉淚,周子瑜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浴衣的袖口都快被她自己揉皺,才默默靠上前,被湊崎紗夏緊緊地抱住。

 

湊崎紗夏委屈地落淚,梨花帶雨,聲音帶上一絲絲小脾氣,「為什麼不開門嘛?」

 

周子瑜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手在湊崎紗夏的背後安撫,湊崎紗夏的頭靠在她的頸窩,微微發燙的體溫透過皮膚的接觸傳遞過來,輕易就能聞到淡淡的琴酒香。

 

易感期?

 

存儲在腦袋為數不多的知識正浮現出這個詞,體溫高、粘人、情緒不穩定,綜合今天一整天判斷,確實很像是書本裡描述易感期會出現的症狀。如果是易感期,那就表示湊崎紗夏還沒有自己的Omega,否則現在應該會離不開自己的Omega

 

要怎麼確認易感期?

 

周子瑜盯著湊崎紗夏,好像也不用確認,這完全控制不住的琴酒香好像就是最好的解釋,整個小房間都是柑橘味的琴酒香,還有著淡淡的辛辣味。

 

所以今天才一直這麼反常嗎?

 

湊崎紗夏像麻糬一樣黏在周子瑜,周子瑜費盡力氣才把人哄去洗澡,剛坐在地上喘氣,浴室的門突然拉開,透出一顆頭。

 

湊崎紗夏試圖引誘,「要一起洗澡嗎?」

 

周子瑜把人推進去,喊著:「不要。」

 

等一切收拾妥當,周子瑜深感疲倦,躺在枕頭上一秒就可以入睡,但湊崎紗夏像是微醺的人兒,嘰嘰喳喳地跟她聊天。

 

所以信息素是酒香的人在進入易感期就像喝醉一樣嗎?

 

周子瑜哄著:「快睡覺,到小狗勾睡覺時間了。」

 

湊崎紗夏:「不要。」

 

周子瑜怒道:「壞狗勾!」

 

周子瑜被弄得也沒有睡意,她對於湊崎紗夏的告白除了沒有實感就是沒有實感,尤其是湊崎紗夏現在不靠譜的樣子更印證這個沒有實感。

 

「妳已經找到妳的命運之番,為什麼還要說喜歡我?」周子瑜感覺自己也醉了,不然就不會問這麼尷尬的事情。

 

「喜歡就是喜歡啊!」湊崎紗夏豪不猶豫地回答,然後像是說秘密一樣靠在周子瑜耳邊,「妳怎麼知道我找到命運之番?」

 

「呃。」周子瑜吞吞吐吐地供出兩人,以及所有知道的事,然後表示自己只是無辜的旁聽者。

 

湊崎紗夏搖搖頭,「我也不是還願,只是去看看之前自己寫上什麼願望。」

 

「不過,子瑜一定是我的命運之番沒錯。」

 

周子瑜耳朵一熱,話題莫名又回到自己身上,而且湊崎紗夏給出很好的解釋,她覺得心情舒暢許多,不過因為這句話整個人都莫名地熱起來,這種話可以隨意說出口嗎?

 

周子瑜把湊崎紗夏推離一手臂的距離,義正嚴辭地說:「妳是我今天遇到第三個這樣說話的小痞子了。」

 

湊崎紗夏咯咯笑,也沒有反駁,好像真的醉了。

 

「真的不喜歡我嗎?」

 

帶有柑橘香氣的琴酒香飄了過來,周子瑜縮在牆角,惶恐地問:「為什麼要反問我啊?」

 

Yes or Yes 」湊崎紗夏的嗓音含著淺淺笑意,在夜色裡盪漾開來。

 

周子瑜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用枕頭蓋住湊崎紗夏的臉,試圖把那笑聲靜音。

 

湊崎紗夏貼在周子瑜的右耳,輕輕吐息,呢喃著:「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右耳接收的資訊由左腦處理,而左腦掌管肯定的反應,利用這樣的「右耳優勢」在告白成功率上會提升不少。

 

周子瑜卻緊緊地抿著唇,好像是在苦苦地掙扎。

 

湊崎紗夏可惜地戳戳周子瑜臉頰上的酒窩,明明是看感人電影會哭得唏哩花啦、喜歡小動物的善良又柔軟的人,怎麼對待自己的感情就這麼冷硬心腸?

 

「是真的。」湊崎紗夏引起周子瑜的好奇心後,徐徐地說下去:「喜歡是真的,認為妳是我的命運之番也是真的。」

 

「分化之後,我幾乎聞不到其他Omega身上的香氣,除非靠得非常近。但是我發現,委員長的花香味,我甚至隔著一棟樓都能辨別出來。」

 

這個解釋恰到好處地解決周子瑜的疑問,她的眼眸軟了幾分,但又對未來充滿不確定性,她怎麼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湊崎紗夏的命運之番?

 

「我如果分化成Alpha呢?」

 

「我不是說不嫌棄妳嗎?」

 

……?」

 

湊崎紗夏是世界上最會順著竿子往上爬的小狗狗,見周子瑜有鬆動的跡象,立刻躺在同一顆枕頭上。

 

周子瑜小煩惱很多,可是不在意的地方就完全不在意,例如她讓分化後的湊崎紗夏像是普通朋友一樣躺在她的床上,又例如她特別強調地說:「我很窮。」

 

湊崎紗夏看著破皮的牆壁,「我看得出來。」

 

周子瑜臉皮薄,但還是堅持要把話說完,「就是,雖然還是學生,現在一個人也覺得有點辛苦......可能沒有辦法好好照顧妳,以後可能也會添麻煩......

 

湊崎紗夏耳朵動了動,嗖地一聲坐起,眼神發亮,「照顧我?妳在考慮要當我的女朋友了嗎?妳喜歡我嗎?」

 

在湊崎紗夏一點拜託說是的眼神下,周子瑜紅著臉遲疑地低下頭,沒有回答,湊崎紗夏已經提前歡呼一聲。

 

「什麼時候?怎麼樣的喜歡我?」湊崎紗夏想在周子瑜身上打滾被制止後,在周子瑜的頸間輕嗅,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梔子花與茉莉的香氣來安撫躁動的心。

 

周子瑜推開湊崎紗夏的臉,羞澀道:「不知道啦!」

 

「那我跟委員長說吧!」湊崎紗夏非常大方,她捧起周子瑜的臉,「我對委員長呢——就是一見鐘情。」

 

……我真的看不出來。」周子瑜想起自己被欺負的日子,順手把湊崎紗夏的臉捏扁搓圓。

 

湊崎紗夏用變形的嘴說:「素真滴啊!在C成七遇到委員長,還雨為會被討M呢(是真的啊!在西成區遇到委員長還以為會被討厭呢)。」

 

湊崎紗夏抓著周子瑜的雙手,釋放自己的臉頰:「不過膽小的委員長也很可愛!」

 

在周子瑜教訓這隻惡劣的小狗狗前,湊崎紗夏想起那枚硬幣,試圖佐證自己的證詞,「不是給了定情信物了嗎?硬幣,祈願來的呢!委員長也很喜歡!」

 

「不是隨便就給我那個硬幣了嗎?而且我怎麼知道妳祈願什麼?」

 

「誒?那是因為覺得子瑜ちゃん可以成為我的命運之番才給妳的嘛!」

 

周子瑜欣喜的同時,壓力更大了,如果她不是Omega,那她們不就不是命運之番?沒聽說過其他性別出現命運之番啊?

 

但是湊崎紗夏完全不在意,認真道:「我喜歡的,就是我的命運之番!」

 

「不過,一般人收到機率這麼低的硬幣,大概只會覺得收到不幸的東西,喊著什麼啊?之類的,但是子瑜ちゃん卻好好地收下了,這點也很可愛!」

 

「才不是那個問題!」湊崎紗夏越晚越不受控制,周子瑜試圖把話題導回正軌,她正坐按住湊崎紗夏的肩膀,認真地說:「會長這樣是不行的,老師說過和經濟狀、身位地位有巨大差距的結婚會很辛苦的,好像是稱為格差婚,所以......

 

「委員長已經想到了結婚的事了嗎?」湊崎紗夏反過來握住周子瑜的手,星星眼看著周子瑜。

 

周子瑜頭痛:「真的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越來越多飼主帶寵物看獸醫後才發現自己的狗狗不是耳聾,只是不想理你說的話。

 

湊崎紗夏點頭:「聽到了結婚。」

 

「妳喝醉了吧?會長?」周子瑜想著湊崎紗夏易感期的副作用是不是產生喝假酒效果?

 

「才不管老師說什麼呢,小牛氓不聽老師說的話。」

 

雖然很無語,但這樣的湊崎紗夏太過可愛,周子瑜忍不住輕輕一笑,靦腆卻仍坦然道:「我只是想說,所以交往的事可以等到......我還清債務再談嗎?」

 

周子瑜踟躕片刻,鼓足勇氣後,第一次另一個人面前說出債務的事情,她簡單地說債務的由來,老實地交代自己每個月的收支,按照超商打工的固定收入與偶爾兼職模特拍攝,扣掉支出預計在暑假結束前可以還清。

 

湊崎紗夏的嘴唇翕動,經歷巨大的腦內風暴才把要說的話壓回去,畢竟周子瑜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不想要她的幫忙。

 

湊崎紗夏靠得更近,今天就非要得到答案,「那喜歡我嗎?」

 

周子瑜別開臉,在湊崎紗夏喪氣地垂頭時,拉一下湊崎紗夏的手,緊緊握住,嘴唇略有猶豫地抿著。

 

湊崎紗夏也不執著於一個答案,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反應,心花怒放。

 

湊崎紗夏滾了一圈掉下床,爬起來後,周子瑜順勢問:「所以會長以前真的是不良嗎?」

 

湊崎紗夏巴著床沿,露出楚楚可憐的眼神。

 

以前的事也改變不了,周子瑜以前也問過,現在再次問:「現在呢?」

 

湊崎紗夏搖頭。

 

可能是在家裡欠債後經歷太多人情冷暖,父母婚姻破裂也影響到周子瑜看法,她沒有太多粉紅泡泡,即便喜歡也想更認識彼此後再考量。

 

「所以妳欺負過普通學生嗎?像是毆打、勒索之類的行為?」周子瑜挑起眉。

 

湊崎紗夏乖巧地在地板正坐,像是突然酒醒一樣,動物的本能告訴她不好好回答問題的話,就會住在外面的紙箱裡,「沒有欺負同學,是其他學校的不良來招惹我,我才還手的。」

 

「所以妳以前常常跟不良打架?」

 

湊崎紗夏像是慌張的小動物,眼神猶疑,坐都坐不住,小心翼翼地慢慢點頭。

 

周子瑜摸摸湊崎紗夏的下巴,眉開眼笑,稱讚道:「做得太好了!」

 

作為曾經被不良要過錢的學生,周子瑜只感到有人替天行道,自動遺忘那隻曾勒索她的湊崎柴柴。

 

湊崎柴柴順著竿子就爬回床上。

 

周子瑜又奇怪道:「不過為什麼不良都纏著妳。」

 

湊崎紗夏:「知道關西地區勢力最大的指定暴力團?我父親是分會的組長。西成區是其中一個大據點,在西成區上初中的那些人,一些透過管道知道我是父親的女兒,會刻意來找麻煩。」

 

在周子瑜飛奔出去睡紙箱前,湊崎紗夏抱住她,委屈地說:「又不是我!」

 

湊崎紗夏的父母從小離異,母親是企業家,父親分會長,兩人都太過忙碌,她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周子瑜的態度非常地恭敬:「是的,我知道。」

 

湊崎紗夏在床上耍賴打滾,當她把臉埋進枕頭鬼哭狼嚎時,周子瑜投降:「好嘛好嘛,開玩笑的。」

 

湊崎紗夏靜音後,抬起頭對周子瑜懺悔:「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我就不會去當不良浪費生命。」

 

周子瑜好奇:「那妳要做什麼?」

 

湊崎紗夏嘻嘻一笑,說:「天天去妳的學校等妳放學,送妳一朵小花花。」

 

周子瑜哈哈笑,聲音的震動掩蓋不了心頭的觸動,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她彷彿可以想像一隻柴柴叼著花站在學校門口等她的模樣。

 

「不過以後不要打架。」周子瑜想到超商玻璃門碎裂還有今天湊崎紗夏因為易感期的關係,顯得脾氣暴躁,她都怕湊崎紗夏會動手,不止是擔心會受傷,還擔心湊崎紗夏因此惹來是非或是被帶到警局。

 

周子瑜低聲地解釋,嘗試描述她的緊張與擔心,但本意並不是要責怪湊崎紗夏,就是會擔心,害怕如果有人挑釁,湊崎紗夏會控制不住脾氣,因為解釋得不好,情緒漸漸低落。

 

「我知道的,不用擔心,以後不會的。」湊崎紗夏揉揉周子瑜的腦袋,把她圈在懷裡,給予溫暖與安全感。

 

周子瑜從懷抱裡抬起頭,怯怯地補上:「但是有人打妳,避免不了的話,還是打回去吧。」

 

湊崎紗夏快被周子瑜笑死。

 

無論是情感,還是對彼此的認識都有巨幅的進展。

 

兩人躺在床上說些毫無邊際的話,隨意地問著彼此的興趣。

 

湊崎紗夏:「狗派?貓派?」

 

周子瑜:「狗派!」

 

湊崎紗夏:「汪!」

 

兩人笑成一團,周子瑜真的快受不了皮得要命的湊崎紗夏。

 

眼皮越來越沉,周子瑜忽然想起湊崎紗夏說沒有勒索過同學,但是從自己口袋抽出錢包卻這麼順手,她故作兇狠地說:「說吧!為什麼拿我的錢包這麼順手?難道妳有......偷過東西嗎?」

 

湊崎紗夏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子瑜的臉色,緩緩地點頭。

 

周子瑜感覺世界的一角崩塌,不過湊崎紗夏年紀又不大,有錯就改過,「偷過什麼?」

 

湊崎紗夏看一眼周子瑜,神情頗為無辜,嗓音輕軟地說:

 

「偷想妳。」

 

正中紅心。

 

周子瑜立刻背對湊崎紗夏,耳根子發燙,緊緊閉著眼,總感覺有一隻湊比特拿著弓箭射中她的心臟,大概是瞇著眼睛隨意亂放箭就可以正中紅心的那種程度,然後現在正在蹦蹦跳跳地慶祝。

 

湊崎紗夏從背後抱著周子瑜,周子瑜死死黏著牆壁不轉過來,湊崎紗夏親一口周子瑜的耳朵,周子瑜啊地一聲,馬上轉過身來要教訓大阪小混混。

 

「生日快樂,子瑜。」

 

湊崎紗夏的聲音醇厚的美酒釀成的,讓人醉又讓人失去防備。

 

周子瑜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隱隱閃著淚光,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湊崎紗夏飛快地在周子瑜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先預定。」

 

周子瑜心跳漏了一拍,緊緊地握住湊崎紗夏的手,明明想要說些話,卻只能無聲地對視著,有些話不說好像都能明白。

 

她在清冽的琴酒香里沈沈睡去。

 

這肯定是她最難忘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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