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學生會辦公室爆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湊崎紗夏趴在桌上，笑得下巴差點脫臼。
周子瑜滿臉通紅地拿著自己的考卷，湊崎紗夏才擦掉眼尾的淚水，但是看到考卷又忍不住抿嘴揚著唇角，肩膀顫抖。
一排的“D”，可惜的是這次十題選擇題都沒有“D”。
「大騙子。」周子瑜說得小聲，尷尬地垂著腦袋，十分喪氣，她成績不好本來就怪不了人，但就是太容易相信人，原來湊崎紗夏從一開始就把她耍得團團轉。
「抱歉抱歉，我們開始吧。」湊崎紗夏坐直，但越看越覺得趣味，忍不住問周子瑜：「所以......呵，咳，委員長選“D”的原因是？」
周子瑜從筆袋夾層裡拿出類似御守的小袋子，解開鬆緊式的繩結，從裡面倒出當時湊崎紗夏送給她的硬幣，再一次從選項A到選項C擲三次硬幣，在選項旁邊記錄下結果，最後算出選項D的機率，並填上“D”作為答案。
周子瑜的動作簡直是教科書等級，直接復刻湊崎紗夏的教學，認真又嚴謹，清澈透亮的黑眸以下目線看著靠坐在桌上的湊崎紗夏，秀挺的鼻樑下的嘴唇要抿不抿的，對於沒有做好學生學習本分的這件事特別不知所措。
周子瑜純潔又無辜的模樣，讓湊崎紗夏產生一絲絲的負罪感，她搖頭想散去這個幻覺。
這個不是我教的吧？
「妳有想過明明只有四個選項，為什麼妳總是猜錯嗎？」
「運氣特別不好？」
這麼說也沒錯，15%也是可能發生，70%也可能不發生，但誰讓這次偏偏就是沒有一題答案是“D”。
「那委員長有發現為什麼總是“D”機率特別高嗎？」
周子瑜忙點頭，每次都是“D”呀。
「那委員長覺得是為什麼？」
「是為什麼？」
周子瑜要是知道還能被迫接受課後輔導嗎？
看著一臉正直的笨蛋狗狗坦蕩蕩地表示不知道，湊崎紗夏陷入短暫的沈默，沒有多餘的糾結，飛快地矮身在狗狗臉上吧唧一口，咯咯笑著。
真的好笨。
周子瑜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臉頰，突然被偷襲莫名就害羞起來，「做什麼啦......」
湊崎紗夏通常都是在身旁有人時展現親暱的行為，周子瑜也沒有多想，畢竟湊崎紗夏展現在其他人面前的性格就是如此，喜歡黏人的小狗狗，可是現在只有兩人，就非得要對上湊崎紗夏的目光，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
真是很隨性的人呢。
「可愛啊！」湊崎紗夏笑著晃晃腳，才坐到周子瑜旁邊，肩靠肩，一轉頭呼吸就會輕輕灑在對方的側臉。
周子瑜不自在地往旁邊縮，現在是夏天，襯衫根本阻隔不了皮膚的溫度， 女孩子柔軟的身體相貼很舒適，但停留的時間一長，熱氣就噌噌往上冒，讓人不知所措。
湊崎紗夏就是要靠著周子瑜坐，周子瑜掙扎未果就默默接受，進入到考卷的解題，不再緊張與害羞後，周子瑜也習慣這樣的觸碰，笑容漸多，甚至湊崎紗夏握著她的手順手更正公式，她也不覺得不妥。
湊崎紗夏的手掌很軟，身上又有著淡香，柑橘類的香氣。
周子瑜偶爾會下意識地發出讚嘆聲，「真的耶」、「原來是這樣」、「妳好厲害」等等的真誠誇讚，湊崎紗夏帶過幾題讓她自己做一次，她動兩筆就陷入沈思，又用著狗狗眼看著湊崎紗夏。
濕潤的眸光總能激出人內心深處的憐愛。
湊崎紗夏不語，靜靜地看著周子瑜，周子瑜崇拜的眼神與不假掩飾的稱讚，她默默想著課後輔導應該要早點開始。
「啊，抱歉，是我太笨了嗎？」周子瑜沒得到回應，害怕自己讓人不耐煩，慌張地埋頭看著題目。
湊崎紗夏搖頭，語速放得更慢，聽起來更溫柔。
周子瑜想偷偷確認湊崎紗夏的表情，在轉頭時被抓個正著，她又忙假裝自己正認真看著題目。
課輔結束時，周子瑜把放在桌上的硬幣小心翼翼地放進花紋精緻的小袋子，放進筆袋，收拾妥當後才發現湊崎紗夏早已靠在門邊打哈欠。
「那麼喜歡那個硬幣？」湊崎紗夏的眸光很柔軟，不知道是什麼意味。
周子瑜沒有否認。
湊崎紗夏的另一面確實又酷又跩，還喜歡作弄人，性子有一絲絲的惡劣，但從那天被她發現以後也沒有真的欺負她，不管是在眾人眼前還是私底下，都沒有把她的東西丟進垃圾桶、沒有把她關在廁所裡、沒有打她、沒有強迫她每天要交多少錢，湊崎紗夏不是那種討人厭的混混。
就是個冷熱切換自如的朋友。
一個人也不會怎麼樣，但學生時代若有朋友陪伴會有更幸福的回憶。
「因為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禮物。」周子瑜不敢看湊崎紗夏，很老實地說出自己為什麼這麼珍惜這個硬幣，靦腆又帶點不自信地說出朋友兩個字。
湊崎紗夏也沒有讓周子瑜失望，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但是以後不要全都猜“D”了。」湊崎紗夏在周子瑜耳邊喊一聲。
「小學渣。」
小學渣扁著嘴。
湊崎紗夏眉梢揚著：「不過15%的機率也不代表不會發生。」
周子瑜點頭，跟著露出微笑，問：「發生了就是命中註定嗎？」
「恩。」
也不是每次的課輔都在學生會辦公室、教室、圖書館。
湊崎紗夏去光顧周子瑜打工的小超商頻率越來越高了。
從二年級開學的第一天就被放生的名井南與平井桃漸漸意識到不對勁，這世界上好像真的出現一個可以真心接受湊崎紗夏另一面的孩子，但湊崎紗夏願意在陌生人面前展現自己想隱藏的那一面，怎麼說都很驚人。
湊崎紗夏不是第一次去周子瑜打工的小超商，但是她在那裡待到周子瑜打工結束後，攤在用餐區，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讓周子瑜改打工時間，不然就要向學校檢舉她打工。
周子瑜受到學生會長直接的威脅，當天就改時間，改成平日都排打工，但是提早結束。
周子瑜本來空下的兩天時間就是學習用，現在學生會長要幫她課輔，那她還空著那兩天有何用？她自己的學習也不就是寄望那15%嗎？
「一直陪著我，不回家沒關係嗎？」有人陪著上班這種事周子瑜以前想也沒想過，但感覺真的挺好的，只不過再遲鈍她也能發現湊崎紗夏的特殊對待，對於過於麻煩別人這件事，周子瑜是感到羞愧的。
「只是沒事做而已。」湊崎紗夏坐在超商的用餐區翻書，整個用餐區只有她一人，整間超商也只有周子瑜一個店員。
「超商不能久坐，如果會長晚上都可以的話，那我們可以約個地點，我打工完就過去。」周子瑜也不是說謊，這是真實的規定，她想著這樣湊崎紗夏就不用無聊地枯坐著。
湊崎紗夏撐著下巴，目光停留在手機的對話框上，「這麼說也有道理。」她突然開始收拾書包，三兩下就起身走到櫃檯讓周子瑜幫她保管書包，「那我等下就回來。」
說完就一個人走出超商。
「喂…...」周子瑜抱著湊崎紗夏的書包，分不清楚湊崎紗夏是不是生氣，懊惱著自己剛才的態度。
周子瑜晚上八點下班，這期間只有一兩個客人，她的視線頻頻看向門口。
附近有桌球館、電子遊藝場、網咖、柏青哥店，各種會聚集不良與混混的場所在西成區都有，三角公園更是聚集西成區所有的流浪漢，西成區還有關西規模最大的紅燈區飛田新地。
怎麼想都不安心。
八點一到，換班的人剛來，周子瑜就迫不急待地換下超商制服，背著兩人的包往店門口跑，想出去找人，卻沒想迎面看到踩著點回來的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疑惑：「怎麼了？匆匆忙忙的？」
周子瑜支支吾吾，想不出解釋就一股勁把書包塞給湊崎紗夏，本來想說的話在聞到湊崎紗夏身上淡淡的菸味時，全化為泡沫散去。
陌生的恐懼與震驚被隱在那雙剔透的黑眸裡，周子瑜的手抓緊書包的背帶，即便兩人天天形影不離似的，事實上她跟湊崎紗夏也不過認識幾個月，她怎麼可能這樣完全了解一個人。
湊崎紗夏會許多她不認識的友人，也會有許多她不知道行程，湊崎紗夏想要做什麼她都不會知道。
平時兩人會在超商的用餐區進行課後輔導，偶爾也會在開到深夜的咖啡廳進行，現在周子瑜把書包都拿出來，湊崎紗夏也不明白周子瑜的意思。
「今天想早點回去休息。」周子瑜說謊的時候眼神晃動的厲害，所以她不敢看湊崎紗夏的眼睛，忽然爆湧上來的情緒她無法在短時間內消化，磕巴地說：「有點累，會長也早點回去吧。」
湊崎紗夏見周子瑜臉上的疲憊不是假的，輕聲地說：「恩，妳好好休息。」
「不好意思讓妳等我，路上小心。」周子瑜內疚地說，換來湊崎紗夏溫柔地說著：「沒關係。」
之後是休假日。
周子瑜破天荒地睡到自然醒，整個人都提不起勁，就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天花板的壁紙掉了，牆壁掉漆，有小孩拿筆塗鴉過的痕跡，髒兮兮的令人反感，而且隔音極差，隔壁動靜大一些就能聽到聲音，又擠又小，明明在房價低廉的西成區還是只能住在這樣子的小地方。
現在是高中二年級，還有一年半就要畢業，高三就會開始未來的進路調查吧。
周子瑜太陽穴陣陣地發痛，早起晚歸的疲憊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在這個破舊的小空間裡好像永遠也看不見未來，不斷去思考未來的路，眼圈卻越來越紅，從家裡出現債務問題至今，從未有埋怨過一句的周子瑜終於落下眼淚，她轉過身，把臉埋進枕頭裡。
生活的壓力與經濟的重擔壓過周子瑜腦中剛冒出頭的紛雜情感，沒有辦法喘一口氣。
週休二日結束時，周子瑜又像個沒事人去上學。
一整天裡有好多時間，周子瑜都想告訴湊崎紗夏她不需要課輔，湊崎紗夏應該要把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可是直到打工時間，周子瑜都沒能說出口。
她可能也捨不得失去這樣的時光，或許她也怕畢業以後兩人會漸行漸遠。
湊崎紗夏依舊沒有在超商看書，而是把書包交給周子瑜就離開。
因為沒有主動地開口問湊崎紗夏到底去哪裡，周子瑜上班時間都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地看向門口，有客人上門又會被嚇一大跳。
八點一到，湊崎紗夏果然準時回來，在遞給湊崎紗夏書包時，周子瑜又聞到淡淡的菸草味。
之後的幾天都是如此。
反正也沒有多少客人，周子瑜有一次在湊崎紗夏走遠後，下定決心悄悄地想跟上，誰知道一靠近自動門叮咚一聲，機械音喊著“謝謝光臨”，周子瑜嚇得連忙蹲下假裝整理貨品。
後來臉皮變厚，周子瑜乾脆站在門口張望，看著湊崎紗夏離開時去的路，猜測著湊崎紗夏到哪裡去，又會從哪裡出現，等到快要八點時，周子瑜又若無其事地換下制服，背著兩人的書包站在門口等著。
要是她一個人在超商裡就會像是一隻焦慮的小狗狗圍著貨架繞圈，深怕湊崎紗夏跟壞朋友混在一起，又怕湊崎紗夏衝動做出什麼樣的事，影響到學校生活。
不管湊崎紗夏說幾次在用餐區等她就好，周子瑜就是站在門口等著。
一直到湊崎紗夏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在七點三十分時走回超商，身子略躲在電線竿後面，才看到穿著制服站在門口的周子瑜。
像一隻在等著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湊崎紗夏從暗處走出，周子瑜還愣了一下才發覺，慌慌張張地躲回超商櫃檯。
湊崎紗夏哼著歌，跳著輕快的步伐進到超商，周子瑜看都不看她，她只好用指背敲敲櫃檯的腦袋。
周子瑜看湊崎紗夏沒有拿任何商品，強裝正經地問：「有什麼需要的幫忙嗎？」
湊崎紗夏反手拿過周子瑜手上的條碼機，在周子瑜頭上“滴”地一聲掃描，歡快道：「有啊！我想要購買店員さん的時間。」
湊流氓！
周子瑜臉都紅了，還是努力穩定聲音：「不賣。」
「今天不讀書！」一下班，周子瑜就抓著自己的書包飛奔出去，太丟臉了，她在體育祭都沒有這麼快過，鑽過好幾條巷子，才慢下步子，緩口氣。
她幹嘛這麼緊張啊？就站在門口被看到，也不奇怪吧？就看一下下而已......
就一次被看到，有什麼好多想的？
周子瑜低頭想著，不期然地在轉角撞上站在她面前的人，來不及感受身體的溫軟，她連忙後退，著急地道歉：「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急升的腎上腺素讓周子瑜心跳過快，話都說不清楚，那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周子瑜才發現撞上的是湊崎紗夏，不是其他人，長舒一口氣。
神出鬼沒的，西成區簡直是湊崎紗夏的後花園。
周子瑜還在想著要找什麼藉口，湊崎紗夏卻沒有多問，只是牽著周子瑜的手，周子瑜緊張的手沁出些汗，害羞地想收回手，湊崎紗夏卻牽得緊緊的。
「最近因為家裡的事，所以去附近事務所找認識的叔叔。」湊崎紗夏說話時，直視著周子瑜，周子瑜莫名心虛地撇開頭。
「啊恩。」周子瑜嘴笨，也不再掙扎，就讓湊崎紗夏牽著她，沈默片刻，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可是這裡不安全，妳約妳叔叔在天王寺區談吧。」
湊崎紗夏微笑卻沒有答應，轉移話題：「以為我去找混混朋友，所以在學校都不怎麼想跟我說話？」
「才、才才......不是！」周子瑜一緊張就結巴，一句話拉得老長。
湊崎紗夏也沒有多說什麼，還是周子瑜受不了自己胡思亂想，直率地問：「妳身上怎麼會有菸味？」
「恩？」湊崎紗夏皺眉，拉起自己的襯衫，果然沾上不少菸草味，只是她在事務所裡待久就忘記這回事，她很抱歉地鬆開周子瑜的手，解釋道：「很難聞嗎？我沒有注意到，應該是在事務所裡沾上的，走回來的路上也沒有散去。」
「沒關係。」不是妳抽菸就好，周子瑜輕聲地回答，又牽起湊崎紗夏的手，送她去搭車。
在車站分別時，周子瑜想著今天不想學習，也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應該可以睡著好覺。
「明天開始我就沒有地方去了，店員さん可以繼續收留我嗎？」
湊崎紗夏的笑靨明亮整個夜空，周子瑜沒忍心再拒絕，輕微地點頭。
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白天有學生會長陪在身邊，晚上有學生會長的課輔。
周子瑜莫名地生出歲月靜好的錯覺，湊崎紗夏變得好溫柔。
不過這鏡花水月的夢境碎裂得非常迅速。
起因是一個醉漢。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年輕男子要買菸，周子瑜官方地要求看證件，她並不能很正確地判斷對方是否年滿二十歲，尤其在看過這裡的中學生混混部分都蓄著小鬍子，如果沒有穿著校服，一時之間很難判斷。
「別開玩笑了！西成區哪間超商會看證件？」年輕男子喝茫，大舌頭含糊地說話，周子瑜要很認真才能聽出意思。
「菸拿來啊！沒分化的臭崽子！」年輕男子坐在地上大聲嚷嚷，頗像孩子，買不到菸就要大吵大鬧，「給本大爺把菸拿來——」
周子瑜無比希望湊崎紗夏能在場，可偏偏今天學生會開會，她們沒有一起離開學校。
「請、請把證件給我吧。」周子瑜語氣帶著一絲顫抖，但仍舊正直地要求看證件。
「拿去啊！」年輕男子在口袋裡摸索半天，暈乎乎地甩出皮夾。
厚重的皮夾邊角打到周子瑜的額角，周子瑜唔了一聲，拿起皮夾，沒有多看，就抽出身分證確認出生日期，然後放回原位，把皮夾放在桌上，轉身去拿男子要求的牌子的菸。
男子從地上起身，靠在櫃檯，像是地痞無賴，「知道錯了？一開始這麼乖不就好了，認錯了不道歉？小雜種——」
男子不依不撓地要道歉，用低賤的話羞辱人，甚至把那些話唱起歌，周子瑜壓抑著脾氣，氣紅了臉也不吭一聲，「490日圓。」
男子把硬幣叮噹叮噹地丟在桌上，硬幣滾落櫃檯時，男子囂張又蠻橫地喊著：「撿起來——」
周子瑜彎腰撿起櫃檯下的銅板時，男子又踢著腿，指著自己的腳邊，大喊著：「這裡這裡！店員妹妹眼瞎了嗎？」
周子瑜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先鎖住收銀台，才慢吞吞地往外走去，看著地上的五元硬幣，想著不要在西成區惹事，畢竟她也不知道對方身上有沒有武器，心理極度抗爭後才彎腰去撿。
「慢死了！」男子一腳踩住周子瑜的手，周子瑜嘶了一聲，怒視著男子，一甩開男子的鞋子起身時卻反被男子一把抓住衣領，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拉扯著往櫃檯摔。
撞上結帳台擺的小貨架，上面有正在推銷的濕紙巾擋住大部分的力道，但周子瑜還是頭昏眼花，疼得要命也不願意這樣的人面前掉一滴淚，怒氣的翻騰壓過恐懼。
男子還要再摔第二次，周子瑜皺眉，咬牙按住男子的手腕。
碰地一聲，比剛才還要更大聲，是結結實實的骨頭磕在櫃檯的沉悶聲響。
周子瑜癱坐在地上。
櫃檯上有斑駁的血跡，東西散落滿地，眼前的景物都在晃動，透過滿是霧氣的眼眸，周子瑜看見那個反手提著書包，一雙銳利眸子，看起來囂張又張揚的人——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把書包從肩膀甩下來，放到周子瑜的懷裡，那個一臉撞在結帳台後跪坐在地的男好又爬起，嘴裡罵著難聽的髒話，拳頭往湊崎紗夏砸去，周子瑜還來不及護著湊崎紗夏，湊崎紗夏矮身閃過拳頭，一腳踹在男子胸口。
男子往門口飛去，隨著巨大聲響，超商玻璃自動門一瞬間蜘蛛網狀碎裂，落了滿地。
伴隨著痛苦的呻.吟聲，男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臉上又挨了一拳。
湊崎紗夏的眸光如一把鋒利的刃，她踩在玻璃碎渣上的腳步聲像是男子生命沙漏裡最後幾粒沙子掉落於沙堆。
男子一下子酒醒，見湊崎紗夏如見煞星，身體顫抖不停，後退的同時嘴上連連道歉，渾身都是玻璃渣與血跡還是像沒事一樣往外跑。
「さな（Sana）！」周子瑜喊住還想追上去的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的耳朵動了動，飛快地到周子瑜身前蹲下，看著周子瑜的額頭與顴骨，她的手指輕輕地摸上泛著青的地方，隨後不放心地把周子瑜全身都摸一遍，問：「還好嗎？」
聲音很溫柔，但湊崎紗夏一臉不高興，氣呼呼的模樣更像小狗狗，喉嚨滾動著像是“哼”的低鳴聲，好像可以再衝上去咬兩口，周子瑜忍不住輕聲笑著，強忍著的淚水忽然滾落。
湊崎紗夏的指腹擦去周子瑜臉上的淚水，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周子瑜的眼尾，帶有安慰的意思。
「對不起。」湊崎紗夏看起來很沮喪，眼神沒有剛才的凜冽，眼皮垂著。
「謝謝妳。」周子瑜用另一邊的臉頰蹭一下湊崎紗夏柔軟的臉頰，這本來也無關湊崎紗夏的事，反而還是她把湊崎紗夏拖下水。
青檸、葡萄柚與橙花的琴酒香牢牢地包圍住周子瑜，可能在更早就出現，只是當時腦袋太暈周子瑜沒有注意到，湊崎紗夏的信息素嚴格來說對周子瑜沒有安撫的效果，但是不知何時，這個氣味對於周子瑜來說已經可以令人感到安心與舒適，像是薰香一樣的安神作用。
擁抱的時間足夠讓周子瑜不再驚懼，但她還是偷偷多吸兩口香才從湊崎紗夏的肩膀抬起頭。
濃墨的眼裡晃蕩著柔光，如雨滴落下的幽潭，晃出一圈圈的漣漪，經歷風雨的梔子花飄落其上，潭邊的茉莉悄悄綻放，純潔的白色花朵惹人憐愛，夾帶著若有似無的清雅淡香。
湊崎紗夏被這樣的景緻吸引，欲言又止，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周子瑜秀挺的鼻樑，目光落在周子瑜青紫的皮膚上，空氣裡的橙花盛放、青檸與葡萄柚都成熟，酒香四溢。
周子瑜微微紅的臉，目光些許的迷離，輕聲地笑著，說：「這樣好像喝醉了？」
湊崎紗夏沒應聲，只是摩挲著周子瑜的耳垂，讓周子瑜做在椅子上等待，自己去打電話。
不多時，兩名穿著黑西裝的青年男子走進超商，周子瑜不安地扯著湊崎紗夏的衣角，湊崎紗夏摸著她的背安撫，然後與兩名男子交換眼神後，就拿起兩人的書包拉著周子瑜回家。
周子瑜顯然一點也不安心，她對所有的黑衣人都沒有好感，「沒問題嗎？」
湊崎紗夏全然不在意，只仔細盯著周子瑜走路的姿態，見無異狀，腿腳應該也沒有受傷，才回：「沒問題，他們是父親的......助理。」
聽起來也不是普通的助理，但快到兩人平時分別的路口，周子瑜往前兩步，握住湊崎紗夏的手，鄭重地道謝：「真的非常謝謝妳，會長。」
「我沒有受什麼傷，不用擔心，會長回去路上小心。」
湊崎紗夏懶懶抬起眼皮，周子瑜的書包還在她的手裡，她也沒有要還給周子瑜的意思。
湊崎紗夏的臉上就寫著：“我要跟妳一起回家”。
「……」
兩人在路口僵持片刻，周子瑜率先投降：「好吧。」
周子瑜往前走，卻發現湊崎紗夏還在原地，她又走兩步，湊崎紗夏還是在原地，周子瑜只好回到湊崎紗夏面前。
奇異的是周子瑜發現自己好像知道湊崎紗夏在想什麼，她沒有什麼猶豫地拉起湊崎紗夏放在口袋裡的那隻手，湊崎紗夏果然任由她拉著，乖巧地跟著她一起走。
周子瑜看著湊崎紗夏隱隱上揚的嘴角，決定自己戳破這個泡泡，「我先說，我租的公寓很小，很舊也很髒，也沒有什麼好招待......」
湊崎紗夏打斷她：「我是第一個被邀請到妳家的朋友嗎？」
莫名奇妙就變成邀請人的周子瑜仔細回想自己十七年的人生，然後肯定地點頭。
湊崎紗夏歡呼一聲，完美地詮釋選擇性失聰，「那我是委員長的特別的朋友？」
周子瑜無奈地笑，這人怎麼老是這樣，剛剛還一副混世小霸王的，現在就天真活潑小狗狗的樣子。
許是周子瑜太久沒有回應，湊崎紗夏晃了晃周子瑜的手。
周子瑜舉起兩人牽著的手，就著月光與路燈的光暈才發現湊崎紗夏的指節發紅，她輕輕地吹著氣，說：「恩，是重要的存在。」
周子瑜說完就沒有再說話，湊崎紗夏倒是飛快地順著竿子往上爬。
踏進房間不到三秒，湊崎紗夏的狗狗眼就出現，臉上分明是“我要睡在這裡，拜託”。
周子瑜環視這間小小租屋處，然後湊崎紗夏繼續以狗狗眼盯著她，如果湊崎紗夏不介意的話，那她好像也沒什麼好介意的，「今天就住下來吧，只是會有點擠......」
湊崎紗夏已經撲上前抱住周子瑜，真的很像一隻小狗狗。
「呃......要不要吃杯麵？」周子瑜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冰箱。
湊崎紗夏連連點頭，非常感興趣地看著周子瑜的杯麵區，一手不忘把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敷袋壓在周子瑜的臉上，兩人蹲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討論哪個好吃時，水正好燒開。
湊崎紗夏在生活中比想像的要好相處讓周子瑜放鬆不少。
這個租屋處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小歸小，但還是有浴室，不用出門到澡堂。
雖然條件不怎樣，好在周子瑜整理得井然有序，看起來整潔許多。周子瑜洗好澡，被湊崎紗夏抓著吹頭髮後，去給湊崎紗夏找睡衣時，還是一直擔心湊崎紗夏不適應這個小空間，會不會用不習慣這樣的浴室，但顯然她想得太多。
「這是乾淨的浴巾、睡衣跟睡褲，這是......外出用的一次性內褲。」周子瑜覺得很彆扭，越說越小聲，完全不想看湊崎紗夏的表情，把人推進浴室裡。
湊崎紗夏被推著往裡面走，然後悄聲地問：「是不是少了什麼？」
湊崎紗夏意的視線有所指地往下，周子瑜羞紅一張臉，說：「又、又沒有妳可以穿的......」
湊崎紗夏勾著嘴角，問：「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再洗一次？」
「給我進去！」周子瑜直接把門關上。
等湊崎紗夏洗完澡，打開浴室的門，霧氣先飄出來，然後才出現一雙白皙的腳。
湊崎紗夏雙手高舉，試圖用毛巾纏著頭髮，短袖睡衣自然被往上提，露出緊實的腹部，白皙的一片過於吸人眼球，周子瑜要幫湊崎紗夏把衣服往下拉，卻意外地發現湊崎紗夏的腹部是有線條的，川字型腹肌，只是因為皮膚很白，遠看不容易發現。
周子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戳一下。
哇......不是軟的。
突然聽見輕笑聲，周子瑜的視線慢慢往上，湊崎紗夏似笑非笑地低頭，「喜歡嗎？」
湊崎紗夏髮絲的水珠滾落在周子瑜的臉頰上，落下的瞬間有些癢，周子瑜觸碰到湊崎紗夏腹部的指尖發燙著，整隻手掌都要燃燒起來，嘴硬道：「羨慕不行嗎？」
「可以啊。」湊崎紗夏從後抱住想要逃跑的周子瑜，呼吸灑落周子瑜的後頸，偷偷嗅著在沐浴後更加馥郁芬芳的花香。
柔軟與溫熱順倏地貼上背後，沒有一次比現在還要更緊密貼合，比沐浴露更為清冽的琴酒香像是被熱氣從體內蒸發出來，幾乎蓋過沐浴露的人工香氣，周子瑜用肩膀向後推桑著，「放、放開我，去吹頭髮......妳都把我的衣服都弄溼了。」
禮尚往來，湊崎紗夏舒舒服服地靠在床沿，享受著周子瑜的服務。
等吹風機的聲音轉小，湊崎紗夏拉著衣服下擺往下，衣服又往上捲了卷，她噘嘴問周子瑜：「這件衣服是不是太小了？」
周子瑜收拾吹風機，歪著腦袋看一眼，衣服下緣沒有貼合著身體而是微微地懸空，褲頭上邊的腹部若隱若現的，周子瑜又把視線上移，幾乎是立刻找到原因，在同一刻對上湊崎紗夏無辜中又帶點故意的疑惑眼神。
一定是衣服太短，跟其他無關。
畢竟沒有乾淨的內衣，這件衣服的布料較厚，周子瑜才選的這件，可是沒有注意到下擺比較短版，她低頭窘迫地說：「我去找找別的。」
湊崎紗夏往後一仰靠在床沿，完美地展現身體的S型曲線，凹凸有致，婀娜誘人，隨著她挺起腰，衣服下擺被帶著捲上去，露出白皙緊實的腹部，她慵懶的聲音在乾燥的空氣中添一把柴，狀似好奇地問：「那委員長穿起來怎麼樣？也太小了嗎？」
好像有什麼劈啪地燒起來。
周子瑜目光不敢落在湊崎紗夏身上，默默地落在自己身上，然後肯定地點頭：「衣服太小了。」
「哦？」
「我分化後也會長大的！」是指長高穿不下、變得成熟不穿這樣的衣服還是別的什麼就不清楚了......
在湊崎紗夏炙熱的目光下，周子瑜腦子一熱，說完就後悔，她到底為什麼要說出這麼尷尬的話，臉紅到脖子去。
不就是豐滿一點嗎？炫耀！
湊崎紗夏突然擦擦眼睛，然後目光曖昧地猶疑在周子瑜胸口至下巴鼻樑處，「拭目以待。」
不知道是指的什麼，不管怎麼說都是期待分化後某方面的“成長”。
周子瑜快被小流氓氣死。
「開玩笑的嘛。」湊崎紗夏捧著周子瑜氣到熱呼呼的臉蛋，仔細端詳她的臉，「要再冰敷一下嗎？」
周子瑜搖搖頭，只是剛撞到的時候比較痛，冰敷後好很多，今天也算是飛來橫禍，她只想快點整理好然後躺下，被現在被氣到精神都來了。
「那要摸一下嗎？」湊崎紗夏小小地掀起自己的衣襬，輕咬下唇，粉嫩的唇瓣被壓出淡淡痕跡，看著十分柔軟，那雙琥珀色眼眸波光流轉，特別性感。
試探與引誘，琴酒的香氣似乎是曖昧的催化劑。
周子瑜的眼神明顯動搖，忍耐幾乎到到達極限，喉嚨滾動，輕輕嚥下口水。
周子瑜在這一刻深刻地認識到要是沒有人拴住這隻柴柴，那湊崎紗夏就是未來大阪的一代風流柴子。
「要嗎？」聲音像是一把要鉤住人心的小鉤子。
周子瑜瘋狂地搖頭。
湊崎紗夏還來不及說是玩笑，周子瑜伸手就摸了兩下，手掌貼著腹部的曲線真實地摸了兩把，肌膚相貼的瞬間如觸電一般，湊崎紗夏腹部肌肉收縮，緊繃後又放鬆，周子瑜還能感受手底下的肌肉隨著呼吸起伏著，特別地緊實，但肌膚卻非常地細膩柔滑。
「不摸一下，我就是要摸兩下。」周子瑜的正氣凜然在耳朵通紅的情況下打了折扣。
湊崎紗夏一愣之後，笑到在床上打滾。
周子瑜長這麼大都沒有跟誰開過這樣的玩笑，憋紅一張臉，也要治治湊崎紗夏。
等兩人終於安靜下來躺在略嫌擁擠的單人床時，小聲地聊著天。
湊崎紗夏的聲音在夜晚特別的柔和：「今天發生的事，害怕嗎？」
周子瑜很難在湊崎紗夏面前隱藏自己，尤其夜色催化著人內心的脆弱，她輕輕點頭後又搖頭，「以前，爸爸欠債後，來敲我們家門的人更可怕......」
破碎的隻字片語在湊崎紗夏的目光鼓勵下慢慢重組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周子瑜從未與人言說的壓抑的童年故事以及在爸爸欠債後一件件令人心寒與傷心的事件，在家裡欠債前她都是在所謂的貴族學校，不幸的是身邊都是些勢利的大小姐，她也沒有知心朋友，會離開老家除想避開討債公司，還有就是不想在打工時看見以前同學對她的嘲諷嘴臉。
周子瑜還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不會再對往事難過，可說到傷心處時，還是紅了眼眶，把臉藏在棉被裡。
湊崎紗夏鑽進棉被裡，捧著周子瑜的臉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沈浸在青檸、葡萄柚與橙花的香氣裡，周子瑜感覺自己喝下一杯杯的烈酒，腦袋發暈，眼皮越來越沈重，靠在湊崎紗夏胸口睡著了。
周子瑜迷迷糊糊間感覺湊崎紗夏離開被窩，失去溫暖源的周子瑜鼻腔發出不滿的低鳴，隨後有冰涼的東西貼上她的眼尾與顴骨，她被凍得微睜開眼，卻又在輕柔的哼歌聲下，陷入溫暖的懷抱，沈沈睡去。
清晨的陽光照入室內時，周子瑜睜開眼睛。
腦袋還沒清醒過來，周子瑜用了些力抱著自己的抱枕，在聽到悶哼聲時嚇到靈魂出竅，半晌才想起來昨天她好像帶湊崎紗夏回家。
湊崎紗夏掀開棉被，周子瑜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放在湊崎紗夏的衣服裡，摸著腹肌。
「早安。」周子瑜快速收回自己的手，背對湊崎紗夏，腦子裡瘋狂哀嚎。
為什麼控制不住寄己的手手？
「早安。」湊崎紗夏早晨的嗓音有些暗啞，但心情顯然不錯，她靠近周子瑜。
「好摸嗎？」
「……」周子瑜承受不住一早就開始的心臟爆擊，她咬牙切齒地讓湊崎紗夏閉嘴不准再提，閉嘴的代價就是讓湊崎紗夏摸回來。
雖然不知道怎麼辦到的，但湊崎紗夏擰開門把就有一袋乾淨的衣服掛在門口，湊崎紗夏拿起衣服後，笑瞇瞇地看著周子瑜。
之後，只要是兩人同在的時刻，諸如刷牙、喝水、收拾書包、整理棉被，湊崎紗夏的一隻手都在周子瑜的衣服裡。
周子瑜拿著被子的兩角，湊崎紗夏一手拿著被子的一角，周子瑜把湊崎紗夏的手拍開，「這樣怎麼疊被子？我自己來。」
「好——」湊崎紗夏拖著長長的音，從後抱著周子瑜，雙手都放在周子瑜的衣服裡，看著周子瑜疊被子。
周子瑜的腰柔軟纖細，盈盈一握用在此處也不覺得過分，只是溫熱的雙手都貼在腹部上難免有些難以呼吸，而且像個天然熱水袋一樣，周子瑜忍俊不禁，橫湊崎紗夏一眼，「別鬧。」
美好的一天從疊被子開始。
「拜託快點出門吧會長，要遲到了！」周子瑜看著那個拿起書包就賴在地上的人，「會長會長會長——」
「我有名字！」湊崎紗夏哼了一聲。
「……さな？」看著湊崎紗夏立刻蹦達起來的樣子，周子瑜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憂心忡忡。
兩人稍微繞點遠路去學校，路上仍有三兩個同班的人看著她們竊竊私語。
在教室時，周子瑜也一直感受到打量的視線，然後在某個轉角她終於聽見班上的同學在議論些什麼。
「看到她臉上的傷了嗎？那根本不可能是跌倒、撞到啊！」
「打架了吧？」
「聽說她住在都是混混、不良的西成區，之前也有人看到她從西成區過來學校的。」
周子瑜臉上的傷再一次幫她坐實不良的身份。
周子瑜往前面看一眼，湊崎紗夏與一群同學在窗邊談笑風生，還有些紅印子的手倒是一直掩在寬大的運動服外套下。
人果然不能被打臉。
「請收下這個！」
似曾相似的開場白，但要小聲與秀氣太多，周子瑜這次連人都沒看見，只看見一個文弱的背影，手心就被塞一袋從保健室裡拿出來的冰塊。
周子瑜對於學校消息傳遞速度之快感到害怕，又對自己默默被其他人關注著感到憂心，她只想平平凡凡地度過高中生涯，不想作為受到矚目的對象。
那男孩子大概是Omega，可能因為緊張的關係，周子瑜也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是跟她一樣的花香類，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花，還是產生親近感。
難道她會分化成Alpha嗎？
周子瑜回神時，湊崎紗夏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面前，當著她的面把冰塊袋撕開一角，哐哐哐地全部的冰塊都倒進洗手台。
「……」周子瑜已經習慣湊崎紗夏間歇性皮一下的小流氓本質，她怕她去搶冰塊反而被當成欺負同學的不良被叫到教師辦公室去，所以一動都不敢動。
「那個男生叫什麼名字？」好歹對方也是一片好意，由於太過倉促，周子瑜剛才連道謝都沒說，只好問身為學生會長的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毫不猶豫地說：「不認識。」
「妳不是學生會長嗎？」周子瑜歪著頭，果然漫畫裡萬能的學生會長都是假的嗎？
「那也不會記住所有人。」湊崎紗夏道。
周子瑜感覺有些古怪，又說不上來，湊崎紗夏轉身離開，她也沒追上去問清楚。
上課鐘一響，端坐在座位上的周子瑜桌子被丟下一袋小冰袋，冰袋下面墊著紗布，可以避免皮膚直接接觸冰塊的不適。
周子瑜看著斜前方已經坐下的湊崎紗夏後腦勺，想著：這是柴的懺悔？
那隻柴柴慢吞吞地回頭，露出圓亮的眼睛。
一臉“下次我還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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