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教室的路上。
周子瑜對湊崎紗夏的恐懼感已經沒有那天在西成區那麼強烈，要是湊崎紗夏真的把她堵在廁所裡，她可能隔天就不敢來上學，結果好像也不是脾氣非常不好的人。
「妳還在當不良嗎？」心直口快的周子瑜，想到後果的時候總是來不及。
湊崎紗夏一臉“妳是傻瓜嗎？”看著周子瑜，「委員長怎麼能隨意栽贓人呢？」
「......？」周子瑜想不起來她遺忘什麼，還是湊崎紗夏失憶。
「我只是跟平井同學她們在西成區閒逛，遇上幾個找麻煩的混混，自我防衛。」湊崎紗夏一手插在口袋，委屈地控訴：「委員長怎麼可以這樣？」
「誒？」周子瑜對於那雙可憐兮兮的狗狗眼完全沒有抵抗力，擺擺手，「可是，可是妳不是說......」
「說什麼？」湊崎紗夏歪頭。
「說......」好像真的沒有說什麼。
「等等，妳不是讓我幫妳保密嗎？不是的話，為什麼要保密？」周子瑜終於想起來。
「咦？」湊崎紗夏也很疑惑，「畢竟放學後在校外閒逛沒有馬上回家是違反校規的嘛。」
周子瑜想想也有道理，湊崎紗夏勾著周子瑜的肩膀，又攤手感嘆道：「展現暴力的一面被“其他人”知道也不好，同學們對學生會長的標準是很嚴格的。」
周子瑜耳朵抖兩下，身為“其他人”的她連忙搖頭，表示忠誠：「沒有沒有，我覺得很好。」
「那真的是太好了。」湊崎紗夏手指摸摸周子瑜的下巴。
被摸一整路的周子瑜，打開教室門之前，又問一句：「那妳是小流氓嗎？」
湊崎紗夏的手摸了一下周子瑜的腰，純真地問：「這樣算嗎？」
「......」周子瑜氣到失手摸回去。
湊崎紗夏驚呼一聲，驚慌失措地睜圓眼睛，周子瑜被嚇一跳，手還在湊崎紗夏的腰上。
「小流氓。」
周圍的視線噠噠噠地打在周子瑜身上，好像在她非禮湊崎紗夏一樣。
「是......」她先的。
周子瑜試圖解釋，旁人的視線更加複雜，她臉皮薄開不了口。
周子瑜默默背下痞子瑜的黑鍋。
不良與流氓的話題到此為止。
每個人都有過往，現在的湊崎紗夏可能也只是本來就肆意張揚的性格，卻被逼迫當個乖孩子，所有才有這樣的兩個面孔，以前在貴族學校有不少這樣的人，過度地壓抑自我，每天都生活得規規矩矩。
周子瑜以前也是其中一人，她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對，可是當想起這件事時，她才發現她已經不再是沒有感情的洋娃娃，她也做出許多從前不曾做過的有趣事。
例如，在幾天後的班會課報復湊崎紗夏。
身為學級委員長的周子瑜在看到體育祭實行委員給出的體育祭參加名單上有幾個空缺，毫不猶豫地就填上湊崎紗夏的名字，給正在學生會開會的湊崎紗夏一個大大的驚喜。
周子瑜做壞事後，趁著本人不在，越想越得意，笑容藏都藏不住。
周子瑜染回黑髮後，看起來乖巧純真，跟班上同學關於第一印象的莫名誤會也正在慢慢解開。
有些同學開始打趣：「委員長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周子瑜雙手掩著嘴，搖著頭，眼裡卻仍是笑，看著有點傻，卻感染其他人跟著笑，以為是對贏下體育祭總錦標勢在必得。
鬼鬼祟祟兩三天，周子瑜在湊崎紗夏面前仍是毫無破綻的模樣，忍得辛苦，也就更加期待湊崎紗夏看到這份“驚喜”的表情。
週一，公布體育祭正式名單與抽籤後賽程。
周子瑜獻寶似地把名單與賽程遞給湊崎紗夏，第一時間跟她分享。
湊崎紗夏微微一笑。
「子瑜ちゃん覺得賽程抽籤在哪裡舉行？」
現在湊崎紗夏故意用甜甜的嗓音說話，周子瑜就覺得不大妙，「......學生會？」
「恩，由學生會運動部長在各班體育祭實行委員面前公開抽籤。」湊崎紗夏擰開桌上的烏龍茶瓶蓋，慢悠悠地輕啜一口，「至於抽籤前需要什麼？」
這回周子瑜想比較久，「報名表跟參加名單？」
湊崎紗夏撐著下巴點頭，陽光打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似有光華流轉，宛如上好的寶石。
周子瑜喪氣道：「所以妳早就看到名單了。」
周子瑜的腦袋趴在湊崎紗夏的桌上，鼓著臉頰，黑髮垂肩，黑漆漆的眼眸純粹乾淨，靈動精緻，比店裡的洋娃娃還要好看。
湊崎紗夏指著名單一處，周子瑜拉長脖子看。
水上投籃大賽參加名單：……、周子瑜。
周子瑜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片刻後才站起，小女生地跺腳，想怒瞪湊崎紗夏，卻想到自己也理虧，周子瑜像一隻焦慮的小狗來回走動。
湊崎紗夏十分自然地把小狗狗抱在懷裡安撫，在情緒的波動下，那股梔子花與茉莉的香氣更加馥郁芬芳，湊崎紗夏幸福地蹭了兩下。
可愛。
周子瑜忍受不了內心煎熬與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一點也不乎湊崎紗夏黏在自己身上，委屈又老實地說：「換人，我不喜歡水。」
周子瑜的臉頰還有點嬰兒肥，一雙鹿眼濕漉漉的，聲音又奶又軟，這種本人不自知的撒嬌最至致命。
湊崎紗夏嚴重懷疑周子瑜把水上投籃大賽看成水球比賽，她試著解釋：「這不需要游泳，只在站在游泳池裡把球丟進......」
「不要——」周子瑜奶音爆發，小聲又含含糊糊地在湊崎紗夏耳邊說著什麼，「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水裡有鬼。」超級小聲地騙人。
超級可愛。
湊崎紗夏爽快地答應，今天是最後確認日期，明天才是交給體育老師檢錄名單。
如果有一天大家都變成狗，湊崎紗夏自認會變成顏狗。
「真的？」周子瑜半信半疑。
湊崎紗夏大力點頭，笑容陽光燦爛。
周子瑜對於兩種性格切換自如的湊崎紗夏表示不相信，說：「騙人的是小狗狗。」
湊崎紗夏不明所以，但伸出小指，表示拉勾也可以。
周子瑜對於拉勾的日語含義表示害怕，那首拉勾唱的著童謠更是磣人，明明是普通的事，在親眼見過西成區的湊崎紗夏後，莫名可怕。
切手指打勾勾，要是騙人的話，要吞下1000隻針——
高中的日子還有一半，她不想以後跟湊崎紗夏拉勾，就怕湊崎紗夏較真。
周子瑜不拉勾，湊崎紗夏也無所謂，反正今天周子瑜特別乖巧地任由她抱，又軟又香。
如果周子瑜反悔要去的話，那她就可以得到一隻香香的小狗狗？
周子瑜察覺到那股檸檬與葡萄柚的柑橘味香氣與她的香氣纏繞在一起時，驚嚇地轉頭，然後跳起來，湊崎紗夏一臉看到很好吃的食物，讓周子瑜覺得世界末日要來了。
湊崎紗夏確信她剛剛聞到周子瑜一絲絲不同於以往的香氣，莫名地分泌口水。
想吃。
湊崎紗夏舔了一下唇角。
周子瑜：「妳舌頭掉了，快放回去。」
隔天，那隻小狗狗沒來上學時，周子瑜驚覺不對勁，說好的名單呢？
問班導師也只說是不舒服請假，周子瑜整個人都心不在焉，如果湊崎紗沒有把名單給其他幹部處理，她就要跟湊崎紗夏絕交！
周子瑜試圖傳出一封最凶狠的簡訊，心裡默默祈禱湊崎紗夏只是開玩笑。
——“湊狗勾！”
石沈大海。
周子瑜的怒氣到第二天轉變為擔憂，湊崎紗夏還是沒來上學，她也不敢跟金髮雙井搭話，坐在位置上，總覺得學校的生活清靜很多。
其實也沒有很安靜，熱火的體育祭實行委員會一直找她討論體育祭當天安排，周子瑜怕被她頭上的火燒到。
整整三天過後，湊崎紗夏才來到學校。
周子瑜看著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湊崎紗夏，恍如幾個月沒見，湊崎紗夏的臉頰肉不見，五官長開，深邃精緻，個子也抽高一些，不變的是那雙眼依舊明亮，笑靨如花，讓周子瑜有一瞬間的恍惚才回神。
「湊狗勾！」周子瑜賭氣道。
湊崎紗夏挑著眉走過來，周子瑜又害怕了，誰知半道湊崎紗夏鼻子動了動，靠近周子瑜輕輕嗅著。
湊崎紗夏心情突然就陽光普照，小聲地在周子瑜耳邊示軟，「汪。」
周子瑜十分驚悚。
當周子瑜抱著一疊試卷到教師辦公室時湊崎紗夏也一路尾隨，非常自然地進到辦公室跟所有老師打招呼，簡直是辦公室維他命，所有老師看到她都笑呵呵的，連班導師也對上一次有點不好意思，特地向兩人解釋一番，還給了點心。
一路上有不少不同年級的向湊崎紗夏打招呼，湊崎紗夏愉快地回應所有人，但反常地在遇到熟人時，沒有撲上去擁抱，只是安安靜靜地跟在周子瑜身旁微笑。
為了甩開湊崎紗夏，周子瑜越走越快，越走越偏，身後人緊追不捨，直到一處沒什麼人來的廁所裡才停下，「幹嘛？」
湊崎紗夏自動後退兩步，微笑道：「陪妳呀——」
「誰要妳陪。」周子瑜馬上後悔帶著大阪小混混來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她朝外走去，邊走邊說：「我不想理妳，我們已經絕交了。」
「哦？」湊崎紗夏單手擋住門，朝外看一眼，確定沒有人，低聲地問：「我們有交往過嗎？」
當有嚴重大阪腔的小混混突然字正腔圓地說出這話，還咬字特別的重時，周子瑜思考了其中的深意。
是朋友交往還是另外那個交往？
「什麼交往？」腦袋不好用的時候，周子瑜一向丟出直球，「會長在調戲我嗎？」
湊崎紗夏一雙狗狗眼又大又亮，抿唇的模樣怎麼看都非常刻意。
周子瑜確定學生會長在調戲她。
「妳......」周子瑜還沒拿開湊崎紗夏擋路的手，先聞到淡淡酒精香氣，她愕然皺眉，盯著湊崎紗夏浮著紅暈的臉蛋，她靠近嗅了嗅，把湊崎紗夏把裡面拉，不知道是出於情急還是別的緣故，她把湊崎紗夏拉近單間，特別擔心地問：「妳喝酒了？」
湊崎紗夏眼裡絲絲縷縷的媚，甜甜地笑著，呵一口氣在周子瑜的臉上，「有嗎？委員長覺得呢？」
絕對有啊。
難怪今天這麼反常。
周子瑜貼在湊崎紗夏胸前輕嗅，然後順著鈕扣向上到領口肩頸，她又拿起湊崎紗夏的手放在鼻尖聞了片刻，確認只有酒精味沒有煙味才稍微放鬆一些，因為湊崎紗夏身上一直非常清爽帶有淡香，周子瑜才一直沒有把她當成校外的那種不良看待，如果只是教訓來找麻煩的不良，這樣的暴力行為還在周子瑜的接受範圍內。
湊崎紗夏沒有忍住，手指摩挲下周子瑜的嘴唇，一掃即過，周子瑜也沒在意。
周子瑜靠近湊崎紗夏的唇邊，想知道湊崎紗夏到底喝多少酒，要是一開口就聞得到酒氣，周子瑜不反對把湊崎紗夏關在廁所裡醒酒直到放學。
她可不想被愛記仇的學生會長拖下水。
噢不——已經拖下水了。
周子瑜又想起自己就是水上投籃大賽的參賽者，小眼神怒視湊崎紗夏，但是越想越不對勁，那雙眼清澈漂亮，就沒見一絲迷茫。
嘴裡好像也沒有什麼酒氣，反而是肩頸酒氣更濃一點。
該不會是信息素？
等周子瑜想明白時，湊崎紗夏忽地拉住周子瑜的領帶，把人往前帶，周子瑜踉蹌一下，彎著腰抬眼時，湊崎紗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勾人。
「好聞嗎？委員長。」
不好，很湊。
周子瑜覺得湊崎紗夏就是故意的， 想讓她白緊張，看她出糗，「好玩嗎？」
「不好玩。」湊崎紗夏一手環著周子瑜的腰，一手將周子瑜的頭髮往後勾，「但是委員長可愛。」
燒了三天三夜，骨頭都酸軟的湊崎紗夏在得知自己分化後非常平淡，只有想起自己變成小狗狗時，臉上有幾分深沉，懶洋洋躺在床上。
如置身果園裡，充滿檸檬與葡萄柚的香氣以及新鮮的橙花，聞起來清新有勁，是世界最香的烈酒之一，頂級琴酒的香氣。
周子瑜明明沒有喝過酒，卻覺得自己有些醉，腦袋茫茫，胸口發熱。
要說分化成Alpha感受到最不一樣的地方，不是體力而是嗅覺，而是湊崎紗夏一看到自己看上的小狗狗，就知道小狗狗世界第一香，一步也不想離開，屁顛顛跟著小狗狗，誰也別想在她的小狗狗身上留下氣味，如果可以，當然直接叼回家最好。
湊崎紗夏環著周子瑜，隔著輕薄的襯衫，貼著細滑的腰，低聲地問：「還沒回答我呢，好聞嗎？」
周子瑜有個別人視為最大的優點，但對自己來說常常是不利的缺點：不會說謊。
周子瑜的頭腦風暴結束後，雖然不想稱讚酒香，坦然接受也許她以後就是酒量好的大人也說不定呢，老實地點頭，羞赧地偏頭，用蚊子般的聲音說：「有花果香。」
琴酒的氣味與香水一樣有前調、中調與後調，前調多是清新的柑橘類香味，中調是花果香，
後調則有新香料、草木香或麝香。
湊崎紗夏得寸進尺，捏著周子瑜的下巴，問：「喜歡嗎？」
明明是白天，周子瑜卻好像陷入那雙眼裡的旋渦，失落在時間之外，她只想嗅著清冽的香氣從日出至月亮高懸，最好入睡時，能枕著馥郁芬芳。
夏日炎炎，外頭陽光普照，也不影響周子瑜冒出大膽的想法，她想知道琴酒的味道嚐起來該是如何？
會苦澀還是甘甜？
突然的鐘聲打破寧靜，周子瑜猛然恢復的理智讓她推開湊崎紗夏，她不管不顧地打開門，直奔洗手台，清涼的水打在臉上，她才稍稍回過神。
湊崎紗夏比以前還要更危險，這是周子瑜第一個認知。
分化後的差別就這麼大嗎？
對於她們這些與生俱有香氣的孩子來說，分化只是一個必經的過程，就像所有人都會長大，隨著時間流逝，心理與生理都會成熟。年齡是政府判斷成年的標準，而分化對她們來說才是更準確的生理上的成熟，從青澀轉為鮮嫩欲滴剛剛成熟的果子。
與成年之日相同，理應道賀。
周子瑜對著鏡子裡從門後慢慢走出的湊崎紗夏道喜，「祝賀妳。」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湊崎紗夏明白周子瑜的意思，再明知故問就有些無趣，她濃密的睫毛遮擋住極具侵略性的眸光，從口袋裡拿出手帕，仔細地擦著周子瑜臉上的水珠，周子瑜也不是沒有抗拒，她甚至拉住湊崎紗夏的手腕，不過湊崎紗夏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周子瑜乖巧地縮回去。
「禮物呢？」有些期待的語氣。
「……」
哪有準備禮物啊？周子瑜就隨口一句道賀，她怎麼知道今天來的是一隻從小狗狗分化的柴柴？
湊崎紗夏唯獨沒有擦拭周子瑜的嘴唇，她的視線落在水潤的唇上，然後意有所指地對著周子瑜痞痞地挑眉。
「上課了。」周子瑜一把奪過湊崎紗夏的手帕，匆匆說著：「洗乾淨之後會還妳。」
湊崎紗夏拉住周子瑜的手肘，拿過手帕，在鼻尖輕嗅，「不用啊，我覺得委員長的味道挺好聞的。」
周子瑜滿臉通紅，湊崎紗夏分化後不僅更像柴柴，還像狐狸一樣！
「妳離我遠一點，我要跟妳保持距離！」
周子瑜自認不可能是酒鬼，但是湊崎紗夏聞起來真的很香，是她喜歡的味道，非常有必要保持距離。
下午，體育課。
「這就是委員長說的保持距離嗎？」
湊崎紗夏戲謔地盯著周子瑜的髮漩，十分愜意地攬著自投羅網的委員長，「這個距離也不錯呢。」
來杯下午茶就更棒了。
周子瑜就該知道鄰近體育祭時，所有的體育課都會拿來作為各項競賽的練習。
游泳池池邊，周子瑜死死地抱著湊崎紗夏，就是不往池中央走。
「周同學！靠近籃筐越容易得分喔。」體育老師坐在救生椅上，拿著大聲公喊著。
體育祭與水上運動會是分開的，往年水上運動會沒有趣味競賽的項目，今年在體育祭試辦，游泳池已經架好兩個簡易籃框，練習時整個游池上都浮著球池塑膠球。
喊了兩三次後，周子瑜以來到J高的最大音量喊著：「我就擅長把球丟很遠！」
一隻被踩到尾巴的小奶狗。
「那妳的手先離開湊崎同學才能丟球啊！」體育老師在大聲公回應。
周子瑜學湊崎紗夏賴皮時的樣子，選擇性失聰，臉埋在湊崎紗夏肩頸不起來。
要是能放早就放了！好嗎！
誰要抱著一隻會咬人的柴柴在水裡載浮載沉？！
同學們對於一切充耳不聞，一旦遊戲開始好勝心就燃起來，瘋狂地朝籃網丟球，群起撿球時，掀起小小浪。
周子瑜隨著波浪顫抖。
幾次後，周子瑜終於崩潰地發出小小的尖叫聲。
兩人離池邊不到一公尺，湊崎紗夏稍微用力一托，周子瑜就順利坐在岸上，在被強迫離開湊崎紗夏懷抱前，周子瑜抗拒掙扎地發出可愛的抱怨聲，「不——」
直到整個上半身都離開水，周子瑜才明白自己已經離開水中，虛脫似地一手向後撐了撐。
湊崎紗夏丟下一句「子瑜ちゃん不舒服」就翻身上岸，把人拉進更衣室。
周子瑜腳軟地坐在更衣室中央的長椅上，只是泡在水裡已經讓她精神疲倦，整個人懨懨的，往後直接躺下，手背放在眼皮上，佔據整個長椅。
難怪美人魚雕像要坐在石頭上，因為水裡太可怕了。
女版新式泳衣已經全面改為兩件式，為保護學生隱私與顧全分化前後的差異，上身有長袖、短袖、無袖，下身為貼身的短褲、至大腿的短褲、長褲與裙裝，可自由選擇舒適的泳衣，統一為深藍色。
周子瑜上身雖然穿著長袖，但只穿著極短的短褲，露出一雙頎長勻稱的秀腿。
湊崎紗夏側坐在同一張長椅的尾端，視線輕輕落在那雙長腿上，她隨心所欲的時刻要比謹守本分的時刻多上太多，戳一下周子瑜的膝蓋。
周子瑜一腳踢過去，沒用多少力，只想趕走騷擾者。
腳掌踩在湊崎紗夏肩膀時，湊崎紗夏像被一根小羽毛反覆掃著心尖一樣癢，她扣住不安分的腳踝，若有所思，「恩？」
冒犯？說不上。
湊崎紗夏的沈思讓周子瑜的動物本能感受到一絲絲不對勁，她拿開手，睜開大眼覷著湊崎紗夏，偷偷地把腳縮回來。
湊崎紗夏咬一口周子瑜的腳踝，周子瑜迅速地縮起來，還差點掉下椅子，聽到輕輕的笑聲。
心臟的跳動在耳膜鼓譟。
兩人都不說話，空氣裡曖昧氛圍像酒精發酵。
拿著衣服到淋浴間盥洗，重新換上制服後，周子瑜覺得一切清爽，只是剛剛那樣整個人沈浸在花果香的酒氣裡，好像連她也沾染氣味，她輕嗅著自己的手腕。
「所以我說啊，喜歡嗎？」湊崎紗夏下巴靠在周子瑜的肩上，從後環著周子瑜。
周子瑜對於神出鬼沒總能貼在她身上的湊崎紗夏越來越習慣，這時因為一時心虛，羞澀地故意兇道：「做什麼啦？」
「保持“距離”啊。」輕快的聲音，永遠充滿活力的J高學生會會長。
周子瑜要是早點想起下午有游泳課，湊崎紗夏還總是黏在她旁邊這件事，她就不會說出那種自打臉的話。
夕陽的光線十分溫柔，周子瑜的黑眸含著水光，講氣話卻也溫溫柔柔的調子，可想見以後該是怎樣的南方溫婉美人，現在這張富有朝氣的臉蛋還滿是青澀，看不見毛孔，像嬰兒一樣細膩柔軟的臉頰。
一個吻如花瓣飄落在周子瑜的臉上。
湊崎紗夏親完之後，嘻嘻地笑著。
缺失一角的內心，在掙扎著尋找自我的年紀，如果有個人可以完美地填補這個缺角，她好像就完整了。
周子瑜的臉頰地從湊崎紗夏嘴唇碰過的地方開始著火，粉嫩粉嫩的。
好熱......要是她分化後的信息素也是酒味，那她的酒精應該早早就蒸發完了。
在女學生中，親臉頰不是什麼過分的行為，但周子瑜承受不了這樣的曖昧的氛圍，緊張僵硬地關節都覺得疼痛，分不清湊崎紗夏是刻意的玩笑，還是別的意味。
周子瑜伸手擋住湊崎紗夏過度燦爛的笑靨，偏過臉。
「......小混混。」
「哦？さな（Sana）是小狗狗。」
湊崎紗夏輕咬一下周子瑜擋著她嘴唇的手指，在周子瑜慌亂拿開手時，說出這句話。
周子瑜避開湊崎紗夏的眼睛，用那雙狗狗眼說著示軟的話，以第三人稱自稱怎麼說都是犯規。
那天以後，湊崎紗夏偷吻的機率提高不少。
偏偏湊崎紗夏一頭軟乎乎的棕髮，圓圓亮亮的狗狗眼，怎麼看都很可愛。
周子瑜雖然想板起臉，但這種淺淺的親吻就像小狗偷舔一樣，又涼又讓人心軟。
每個禮拜的會議結束，湊崎紗夏仍舊勾著周子瑜的手前往小賣部，活力滿分。
結帳台一樣堆滿零食飲料，高中生的食量與消耗不可小覷。
周子瑜為答謝上次泳池救命之恩，說要請客。
湊崎紗夏盯著那堆零食，輪到周子瑜結帳時，湊崎紗夏伸手輕輕一撥，劃分兩邊，除了零食山以外，就是一罐烏龍茶與一塊麵包，她對小賣部的阿姨說：「分開結。」
站在後面的平井桃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
名井南拉拉平井桃的領子，溫柔一笑，小聲說：「沒關係，我們一起結。」
平井桃傻笑地點頭，拿出錢包，喊著：「我要結帳。」
周子瑜走出老遠，有點擔心地問：「平井同學......真的沒有問題嗎？」
啵地一聲，湊崎紗夏單手拉開易開罐，「我覺得委員長比較讓人擔心呢。」
罐裝烏龍茶在販賣機比較常見，但微妙的是周子瑜聞到的不是茶香，而是淡淡的、檸檬與葡萄柚混合著橙花的香氣。
周子瑜捏著鼻子後退一步，擔心一下她的朋友也要生氣，脾氣越來越大。
湊脾氣。
湊崎紗夏的圓框眼鏡忘在教室桌上，因為綁著包頭，耳環也拿下，本就是個乾乾淨淨的孩子，可湊崎紗夏一手插口袋，一手拿著易開罐的模樣確實是懶散又充滿魅力，矜貴地睥睨世界。
擁有完全相反魅力的湊小子。
周子瑜斜湊崎紗夏一眼，單手開易開罐很難嗎？
湊崎紗夏把喝完的空罐子隨手一拋，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哐啷哐啷地進了垃圾桶。
湊屁。
周子瑜還沒說湊崎紗夏，就聞到一個布丁的香氣由遠而近。
一個女孩觀望很久，此時匆匆地來到兩人面前，臉頰紅通通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她結結巴巴地說：「湊、湊崎學姊，這個請收下吧！」
說完，又把一瓶烏龍茶塞進湊崎紗夏的手裡。
周子瑜的視線黏著女孩，直到女孩遠去還盯著看，那股淡淡的布丁香氣也隨之遠去。
湊崎紗夏噘嘴，拿烏龍茶敲一下周子瑜，「都走了還看？是妳喜歡的類型？」
周子瑜回不了神，愣愣地說：「是布丁耶......」
在下午肚子餓的時候出現布丁的味道，是不是太過分了？
湊崎紗夏皺眉：「布丁？」
不管怎麼看，湊崎紗夏現在的表情就是在生氣，她也馬上表示不高興，「哦？所以她是妳喜歡的Omega類型？」
對一個沒有分化的人聊這個？
「布丁的味道啊！香香的，軟軟的......妳不喜歡這樣的Omega嗎？」這已經超出周子瑜現有的知識範圍，所以她的大腦告訴她：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呦，保重。
湊崎紗夏更不高興了，說：「我也軟軟的。」
周子瑜的目光不知道要落在哪裡，誰不是軟的啊，又不是石頭？
湊崎紗夏轉頭就走人。
周子瑜第一次看到湊崎紗夏這樣，心裡慌張，難道Alpha佔有慾這麼重，連稱讚一下喜歡她的Omega也不可以？
「小氣鬼。」
周子瑜丟下一句話，也揣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悶氣回教室。
喜歡湊崎紗夏的人本來就很多，湊崎紗夏分化成Alpha的事情傳出去後，人氣又上升一大截，早上到學校打開鞋櫃會掉出情書，放學會被約到天臺的那種。
現在仰慕者大膽到連在路上遇見都會送禮物了。
周子瑜回到教室，看到自己的桌上壓著一盒巧克力與一張紙條，她面無表情地打開紙條，文字與署名看起來是個彬彬有禮的男孩子，約她放學後在網球場後面的花園見面。
哼，她也是很有人氣的，不缺一個布丁。
只是，周子瑜的狂妄在被柑橘味琴酒包圍時，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她縮著脖子，暗暗回想自己是不是有把內心話說出口。
嘭地一聲，湊崎紗夏一手敲在周子瑜的桌子上，周子瑜被嚇的炸毛，蜷縮在位置上，怯怯地伸出一隻手拉著湊崎紗夏的襯衫下襬，內心瘋狂禱告：冷靜會長！我才剛用發的薪水給妳買烏龍茶呢！被抓包是不良後也不要來檢舉我校外打工呀！
湊崎紗夏噘著嘴，移開手，赫然就是一個布丁。
在湊崎紗夏的注視下，周子瑜乖巧地享用布丁，吃下第一口後，所有的一切都拋諸腦後，把布丁當作下午茶的點心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她幸福地瞇起眼睛。
「這麼喜歡布丁？」
「恩恩！」
湊崎紗夏隨手就把紙條揉成一團，然後分送巧克力，用周子瑜的名義在班級送幸福。
「嗚嗚嗚，委員長，我們以後也會替妳吃巧克力的！」
「來多少吃多少！」
「不用擔心吃不完造成困擾！」
「誒？」雖然都是甜食，但周子瑜覺得其實她也蠻會吃的，不要送也沒關係。在意外與名井南的對視後，腦瓜子開竅不嫌晚，話到嘴裡轉個彎。
「那，會長的巧克力也拜託了。」
一陣歡呼聲。
隔天，周子瑜來到學校，把書包放在腳側，要換上室內鞋。
打開鞋櫃。
哐啷哐啷。
「哇啊——」周子瑜手忙腳亂地用雙手接住掉下來的三個布丁，然後幾乎地崩潰地用手臂圍圈接住蠢蠢欲動最終掉下來的超大布丁。
咚地一聲，一個布丁小果凍掉在周子瑜頭頂，保持奇異的平衡。
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盯著周子瑜看。
布丁還是冷的，從冰箱拿出來不久的樣子，周子瑜拿起自己的室音內鞋，鞋面有些濕潤，鞋子裡有一張硬卡小紙寫著：ポムポムプリンo(^o^)o♡。
（ポムポムプリン，羅馬字：Pomu Pomu Purin，布丁狗）
「……」不知道為什麼，周子瑜感受到布丁的惡意。
在另一名同學的協助下，周子瑜成功到達教室，教室裡的人無不對布丁發出感嘆，湊崎紗夏更是蹦達過來，說著：「什麼什麼呀？」
周子瑜皮笑肉不笑，小聲對湊崎紗夏說：「就是妳吧。」
湊崎紗夏無辜的狗狗眼看著周子瑜，周子瑜盯著片刻，突然把超巨大布丁抱緊，說：「好幸福，最喜歡布丁的味道了。」
湊崎紗夏的眉毛輕微地挑動，非常地不明顯。
她拉一張椅子坐在周子瑜的旁邊，說：「快吃吧，沒有冰起來可能會壞掉呢，不要浪費別人的心意。」
「……呃，我也沒有那麼喜歡布丁啦。」周子瑜強顏歡笑。
湊崎紗夏大手一揮，三個布丁送人，但超巨大布丁還在周子瑜桌上，放一個布丁之後，課本都放不下。
周子瑜一邊吃，一邊看眼色：「妳知道布丁狗是黃金獵淺嗎？」
「黃金獵淺......」湊崎紗夏勾著嘴角，微笑：「知道啊，還知道他也是1996年生的。」
「妳怎麼知道？」周子瑜雙眼發亮，來了精神，「他是4月16號生日喔，剛好是我的生日倒過來，很巧吧？」
畢竟昨天才剛看完布丁狗官方資料呢，湊崎紗夏敷衍地點頭，若有所思，「難怪官方性格也跟妳有點像呢！悠閒自在、頭腦遲鈍、饞嘴貪吃？」
「恩？」Excuse me？是不是有點奇怪？周子瑜從比她臉還大的布丁中抬頭。
湊崎紗夏笑瞇瞇地把手機拿給周子瑜看，上面是布丁狗官方資料。
吃完超巨大布丁以後，周子瑜走在路上對布丁味的學妹退避三舍，吃什麼都不選布丁口味。
體育祭當日，七點半到校。
在周子瑜虔誠的祈禱下，學校泳池上禮拜體育祭最後設備大檢查時，檢修未通過，正在排查故障，項目延後至水上運動會。
二年一班分到藍組，分發藍色頭帶，周子瑜拿到喜歡的顏色還小小高興著，尤其二年級生的體育褲剛好是藍色的，搭配起來特別和諧。
一切的胡鬧總算要在今天結束。
緊鑼密鼓籌備體育祭的兩個禮拜，即使沒有自己的項目，周子瑜放學還是天天被湊崎紗夏“友好”地拉到操場陪自己練習，打工也請假跟換班好幾次。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湊崎紗夏的個人項目是她填寫上去。
個人兩百公尺還有障礙物競走。
J高設計的障礙物競走事實上是團體接力賽，一共五道關卡，每個人負責不同關卡，所以也類似個人賽。周子瑜看最後一項類似跑酷的障礙賽環節沒有人報名，就把湊崎紗夏填上去。
「幫我綁。」
周子瑜的頭帶都還沒綁上，就已經有人坐在她的桌子上晃著雙腿，等待服務。
湊崎紗夏今天綁著馬尾，沒戴眼鏡，耳環也收起來，活脫脫的純真高中生。
周子瑜特別想知道湊崎紗夏要怎麼處理個人項目，畢竟她們每天放學後的練習就是湊崎紗夏拉著她的手走操場，這種事，周子瑜當然欣然答應啊！不舉辦水上投籃大賽這麼晚公告，她每天都擔心要被體育祭實行委員抓去游泳池練習。
整個J高的氣氛在早上就已經火熱朝天，個人賽跑是第一個項目，緊張刺激。
周子瑜自然也在人群中觀賽，要找到自己的隊友加油最簡單的就是看頭帶顏色與不同年級不同顏色的運動褲顏色分辨。
湊崎紗夏在第四賽道，遠遠地，目光準確地落在周子瑜身上，笑的特別好看。
碰！鳴槍之後，選手奮力向前跑。
湊崎紗夏非常努力地衝刺，外圈賽道的人遙遙領先，內圈賽道也漸漸超過她，過彎之後特別明顯。
操場上的加油聲震耳欲聾，狂喊著選手的名字。
最後的直線衝刺，湊崎紗夏依舊非常賣力地奔跑在最後一名的位置。
藍色頭帶飄揚，湊崎紗夏認真努力的面容在其他選手一一通過終點線時，變成開心的燦笑，整整兩百公尺的日劇跑，早晨的陽光灑落，青春無敵的笑靨，讓所有人都忘記這是比賽，彷彿自己身處偶像劇的一角。
湊崎紗夏一通過終點，等在一旁的周子瑜就把毛巾遞上，把人拉到角落，東看西看，見好勝心超強的體育祭實行委員沒有追過來後，才大大地鬆口氣。
周子瑜亂寫名字後已經非常不安，現在又因為這樣導致藍組開局就最後一名，她想起腦袋燃燒著鬥志火苗的體育祭實行委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妳叛逆期呀？」周子瑜掐著湊崎紗夏運動後微紅的臉頰，又軟又嫩，一雙狗狗眼又亮又圓，微喘著氣習，特別讓人心癢，但是......
賽前。
——拜託了，倒數第二名也可以。
——有獎勵嗎？
——給妳一個超大布丁？
——柴不要。
「跑不贏嘛。」湊崎紗夏眼睛亮晶晶，委屈得很。
「我都能跑贏一個。」按常理說，既然跟三個Beta、未分化的同學同一組，跑贏一個不是難事吧？
對上那雙可憐兮兮的狗狗眼，周子瑜突然握著湊崎紗夏的手，特別誠懇地說：「開玩笑的嘛，過程有努力最重要。」
「哼？」雖然周子瑜一臉純良，但湊崎紗夏捏住周子瑜偷偷聞的鼻子。
周子瑜噘嘴，以小眼神看著湊崎紗夏。
運動後沒有信息素也不奇怪，但比賽場上通常高中生都無法抑制興奮勁與好勝心，偏偏湊崎紗夏身上非常清爽，幾乎可以說是她剛才就是毫無勝負慾地在跑步。
不過沒有勝負欲也不能說沒有努力。
本來就重在參加只是因為委員長身份需要一起帶領氣氛的周子瑜，現在完全放棄了，只要在下午的大隊接力結束不要被體育祭實行委員逮住就好。
弱小、無助。
周子瑜在送湊崎紗夏上障礙賽的戰場前時，為自己默哀三秒。
「拿到獎牌有獎勵嗎？」
周子瑜覺得自己才需要獎勵，要不是她剛剛把躺在保健室小睡的學生會長喊起來，現在她們班級就少一人出賽。
「一個月的烏龍茶。」
「好呦。」
歡快的聲音落地之後，周子瑜對自己隨口喊價的行為湧上非常不好的預感。
障礙賽場地非常大，在早上舉行完賽跑後，其他賽事都在室內體育場進行，操場都在佈置障礙賽賽道。此時臨近中午，無法一整天都出席的家長、親友會選擇在中午時送上便當給予鼓勵，學校的人數比早上還要多上許多，因此雖然外頭陽光普照，氣氛反而來到最高點。
由於前面兩人三腳過三角錐跌倒，藍組進入第四關是倒數第二。
在第五關的湊崎紗夏很從容地坐在出發點的木箱上，懶洋洋的，在等待的過程中，瞌睡蟲又上來，一直到領先組要奔向第四關的終點，眾人的視線移轉到第五關時，湊崎紗夏才跳下木箱，拉筋做操，朝氣滿滿。
躲在人群裡的周子瑜突然得到學生會長魅力眨眼，這一區不明所以的學生們臉頰爆紅，操場整個燃起來，嗨翻。
助威歡呼聲非常地熱烈，大鼓一直敲著，加油棒也沒有停下，口號一致地喊著。
直到湊崎紗夏叼著金牌從頒獎台下走下來，周子瑜還在想：她是不是坑我一個月的烏龍茶？
剛才那隻疾如閃電的柴柴是誰？
棕髮的湊崎紗夏咬著獎牌的樣子簡直就像給主人叼報紙的小狗狗，不過這是笑瞇眼的時候，當湊崎紗夏一手插在口袋，洋洋得意時，就很像叼著玫瑰花搭訕女孩的大阪小流氓，周子瑜馬上去把獎牌收起來，以免這個小流氓氣質被別人發現。
「委員長，一個月呦。」湊崎紗夏勾著周子瑜的脖子，把周子瑜手上的毛巾跟水都搶過來，蹦蹦跳跳的。
淡淡的，混雜著檸檬、葡萄柚與橙花的琴酒香縈繞在周子瑜的身畔，短瞬即散，錯覺一般，餘下的只有高熱的體溫與豔陽下濡濕的純白運動衫。
周子瑜越想越不對勁，順勢靠在湊崎紗夏的胸口，咚咚咚地心臟聲仍舊急促，昭示著方才的運動有多麽激烈，不過剛才湊崎紗夏跑步完有這樣嗎？
像是知道周子瑜的疑惑，湊崎紗夏困擾地說：「さな不習慣跑操場嘛，委員長不是知道嗎？西成區......」
到處都是紙箱，髒亂的街道有著隨意丟棄的廢棄物，絕佳的障礙賽地點。
周子瑜警鈴大響，連忙摀住湊崎紗夏嘴巴，「知道了知道了。」
招搖過市，深怕別人不知道妳是小流氓嗎？
狠瞪一眼湊崎紗夏的周子瑜換上室內鞋往教室走，誰知道身後還跟著小尾巴。
「幹嘛？」
「跟委員長一起吃午餐啊！」
周子瑜眉頭一皺，但家長有沒有來這件事太敏感，她不想問，她的家長不也不會出席嗎？
這個時間小賣部肯定沒有人，多數人都有家長親友帶便當來，再不濟也有替他們準備好便當讓他們帶來學校。
「啊，去哪裡啊？」
被湊崎紗夏抓著手的時候，周子瑜踉蹌兩步，然後被歡快地湊崎紗夏拉著在沒有人的走廊上奔跑起來，身為學生會長帶頭違反校規，莫名就有些刺激跟叛逆的爽快，從沒有在走廊上奔跑過的周子瑜從一開始的不適，到後來也跟著邊跑邊笑。
白運動衫獵獵作響，馬尾在風中搖曳著。
湊崎紗夏輸入密碼後，順利地進入學生會辦公室。
辦公室內紙箱堆滿地，都用來暫放體育祭的器材，湊崎紗夏逕自檢查著紙箱，打開一個寫著麵包的紙箱後，席地坐在，對周子瑜朝朝手。
周子瑜在學生會辦公室還是不敢放肆，小心翼翼地避開障礙物，地板很擠，她選擇跟湊崎紗夏坐在一塊，伸長脖子一看，箱子裡面是好幾個麵包，「這是......吃麵包賽跑的麵包？」
轉頭就見湊崎紗夏已經拆開包裝，咬一大口，目光盈盈，腮幫子鼓鼓的模樣特別像小動物。
周子瑜盯著麵包看，她也想參加吃麵包賽跑，可惜已經有人報名，她也不喜歡爭搶。現在讓她拿公費麵包她也做不到，猶豫片刻，還是站起來，「我還是......」
湊崎紗夏拉著周子瑜的衣袖，彈性柔軟的運動衫被施力後快速地往下滑，圓潤的肩頭與精緻優美的鎖骨露出大半，周子瑜反手就拉住領口，順著力往下一倒，摔在湊崎紗夏的身上。
「啊......」
周子瑜臉頰浮上一絲絲的紅潤，一手拉著領口，想著剛才肩帶也露出，更加地羞怯氣悶。
「我、我不是故意的。」湊崎紗夏少見地不自在，耳根子也紅著，慌亂中直接就把麵包塞到周子瑜嘴裡，然後替她拉好衣服。
周子瑜下意識地咬一口，嚼嚼，眉頭漸漸地鬆開，睜著像初生小鹿一般圓潤又濕潤的眼，臉小的人吃東西特別可愛，臉頰總是鼓著，嘴唇粉嫩，有再大的冤屈，吃東西都能治好。
在周子瑜咬第二口後，湊崎紗夏按著周子瑜的肩膀說：「知道吧？」
周子瑜歪頭：「什麼？」
「現在我們是共犯。」
「……」周子瑜嘴裡的麵包突然變得難以下嚥。
扣、扣。
周子瑜像是受到驚嚇的小鹿，顫抖著。
「有人嗎？」門外的人喊著。
周子瑜把麵包還給湊崎紗夏，在外面的人喊第二聲時，做了自己也難以想像的行為。
她把臉藏在湊崎紗夏的胸口，雙手捂著耳朵，好像看不見、聽不見，就沒有事發生。
周子是真的很害怕，她一直以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學生，沒有哪一天這麼刺激過。
在察覺到這一個事實後，湊崎紗夏的手輕輕掃著周子瑜的背，周子瑜從極度緊繃的狀態到漸漸放鬆，慢慢地靠在湊崎紗夏的肩上。
湊崎紗夏的鼻子像小狗似地動了動，在周子瑜身上輕輕嗅著，然驟皺眉撇嘴。運動場上的汗水與信息素交雜，站在情緒亢奮的加油區裡很難不沾染一星半點的氣味，清冽的琴酒香悄悄地包圍住周子瑜，霸道又張揚。
片刻後，什麼都沒有察覺的周子瑜才小聲地問：「走了嗎？」
外頭的人早就走了，從交談聲聽來是發現器材已經搬走，所以回到操場。
但湊崎紗夏偏偏就不提醒，直到這時才假裝聽著聲音，然後說：「走了。」
周子瑜抬起頭，等待記憶慢慢回放，察覺到清冽的琴酒香包圍著她時，她才發現自己還坐在湊崎紗夏的腿上。
「小......小牛氓。」周子瑜的舌頭一下子打結，說出口的話奶得不行。
小牛氓一點也不在意，得意洋洋地不行。
在湊崎紗夏再三表示這就是除競賽麵包與備用麵包以外剩下的麵包，周子瑜才拿起一個，兩人躲在會長辦公桌後面。
周子瑜W型的跪坐，兩隻眼睛時不是看向門口，對比湊崎紗夏靠著牆一腳曲著，手搭在膝蓋上，隨性得很。
湊崎紗夏隨手撿起紙箱裡滾出來的軟球砸進另一個紙箱。
咚地一聲，一直警戒著的周子瑜抖了好大一下，帶著麵包一起縮進湊崎紗夏的懷裡。
湊崎紗夏也被周子瑜嚇一跳，然後揚起大大的微笑。
周子瑜發覺沒有其他聲音後，自己坐起，左看右看沒有異狀，安靜地咬著麵包。
湊崎紗夏拉著周子瑜的胳膊，讓她也靠在牆邊，周子瑜睫毛撲閃著，沒有任何反抗，無論如何她已經決定只要有人開門，她就把湊崎紗夏推出去。
體育祭賽程緊湊，兩人靠在牆壁休息片刻後，就走出學生會辦公室。
明明才下午，周子瑜卻覺得非常疲憊。
尤其當周子瑜站在操場上起跑線時更是這麼覺得，要是她是一塊巧克力，她就能融化在這陽光下。
萬眾矚目，唯一會讓加油區也有互動的項目：借物競賽。
在藍組代表因病告假，湊崎紗夏毫不猶豫就填上周子瑜的名字。
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因另外一項賽事延誤，借物競賽順延五分鐘，但選手需要在賽道上就位，周子瑜在最外圍的賽道，在等待的過程中能夠聽到其他學生的竊竊私語。
「她真的是不良嗎？看起來不像啊？」
「那是你沒看到開學時的模樣，聽說看起來挺兇！」
「是啊，聽說還是學生會長讓她拿掉耳環、把頭髮染回來的。」
「反正不要跟她走近，看看也是可以的吧？」
「是啊是啊，挺好看的。」
周子瑜是非常適合馬尾的人，看起來臉特別地小，漂亮的漆黑眼眸顯得更大，五官精緻又大氣，綁上頭帶十分清爽活潑，從早上開始偷偷盯著她的人不在少數，趁著觀眾席人多擠到旁邊的也不是沒有，現在她在跑道上，那些視線就越來越放肆。
周子瑜臉皮薄，聽到別人這麼近在議論自己，本來還冷靜的面容在片刻後就別開臉，心裡擔心著要借的東西，以及她不清楚是不是有人會借給她。
周子瑜的視線莫名就落到遠處悠閒躺在野餐墊上的湊崎紗夏，柴模柴樣的懶散，她緊張的情緒瞬間崩潰，心理非常不平衡，她剛剛可是很認真在加油！
「各就位！預備！」
老師的聲音將周子瑜拉回神，隨即鳴槍，碰地一聲，選手全部往前飛奔。
周子瑜顧及不了這麼多，一個勁地往前跑，然後從箱子裡抽出紙條。
打開一看，周子瑜還站在原地，旁邊的人都已經往加油區衝去，她看著紙條發愣，耳邊一直聽到藍組的人替她加油，問她題目需要什麼，快來取物。
周子瑜也急得不行，她就是在想這倒底是什麼啊！語文程度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當周子瑜跑去加油區時，恰好看見藍組有一家人帶著家犬來學校，是一隻帶著紅領巾的柴犬。
「寵物？還是要狗嗎？」那藍組的同學著急地問，邊問邊把自家狗抱來。
周子瑜連忙點頭，主人給了牽繩，那隻柴犬小走兩步之後死活不走，在周子瑜嘗試把牠抱起來時，還對著她吐舌頭。
「……」周子瑜所有的冷靜表面連同著理智都被陽光融化，她依循著內心直覺跑向另一邊，無視眾人詫異的目光，不管不顧地抓著湊崎紗夏就往終點跑。
周子瑜把手上的紙條交給關主，用畢生最兇狠的眼神盯著關主。
「啊這個......」關主攤開紙條先是錯愕地看著湊崎紗夏，然後看到周子瑜惡狠狠的目光後，瑟縮著把紙條折好交回給周子瑜，以顫抖的聲音說：「對不起對不起......過過過！」
好可怕啊！是真的不良啊！
這次題目難，藍組意外得到第一名，歡呼聲響徹全場。
湊崎紗夏對著周子瑜微微一笑，朝周子瑜伸出手掌，「所以是？」
周子瑜臉紅到脖子，把紙條死死地捏在掌心，在湊崎紗夏的逼近下步步後退，支支吾吾地連謊話都扯不出一個。
一直退到教學大樓的磚牆上，周子瑜都不吭一聲，因為焦急著眸中氤氳著水氣，湊崎紗夏又聞到那股梔子花、茉莉的清雅花香。
湊崎紗夏雙手撐在周子瑜身後的磚牆時，又有點像在西成區的那日。
「就、就不給妳！」周子瑜鼓著臉頰，少有的強硬，只可惜那小奶音讓這句話聽起來特別可愛。
再多說一句，周子瑜就能吃了那張紙。
湊崎紗夏果然輕輕笑著，撩起周子瑜散落耳畔的髮絲，哄誘著說：「恩，不拿不拿。」
「只是想問委員長，體育祭已經要告一段落，是不是應該跟我約一下課後輔導的時間？」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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