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這次的露營地點是朴志效舅舅的私房景點，沒有遇上其他遊客，只是有些公共設施與道路都可以看出年久失修的殘破。方才下來的石階都已經崩裂，她們半走半滑下來的，現在要上去就又要費勁一點。
朴志效三兩步上去，回頭就見俞定延在周子瑜身後防著周子瑜滑倒，她拉住周子瑜手肘處，要將她拉起。
周子瑜胸口淌過暖流，癒合剛才的傷口，她沒有多想，伸出自己的手。
朴志效愣神一瞬，拉手肘與手掌是不一樣的親疏程度，可周子瑜也不是她要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以前是，但也避不開；現在的話，或許不是。
朴志效沒有猶豫鬆開手肘，改牽著周子瑜的手，將她往上一拉，周子瑜腿長，兩下就站穩了，跟朴志效一起拉人。
最後上來的名井南拉著周子瑜的手，神色輕鬆，周子瑜也沒用多大的力，名井南平衡感十分之好。
就在最後上來的一步，名井南踩在一塊不穩的石梯上，石塊下方泥土因早前的細雨滲水，一壓上重量就滑落，身體失重，瞬間失去平衡，周子瑜被帶著往下，狠狠地嚇一跳，用力拽著名井南往後一拉，跌坐在地面。
周子瑜還沒回過神，心臟跳得極快，一手還抓著名井南胳膊，一手按著自己的胸口。
朴志效與俞定延把兩人拉起，關心地問著沒事吧。
兩人都搖頭，名井南剛才下滑的瞬間也只有驚愕地睜大眼，現在自然十分鎮定。
周子瑜拍拍褲管，她聽見名井南輕柔的道謝，唇邊浮上笑，只關心地回：「 Mina unnie
有沒有受傷？」
名井南搖頭，漆黑的眼裡似乎有了幾分溫度。
如初雪消融，依舊是冷的，可不再是永遠，似有了一絲盼望。
山林有股自然的清新氣味，令大腦放鬆，任思緒徜徉。
經過山澗，朴志效指著不遠處沿著陡峭山路直下的淙淙溪水，「看！那裡是個小瀑布，不過這裡沒有陽光，到另外一個方向可以看到彩虹。」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朴志效又說：「下面一點的地方，水流沒有那麼湍急，下午可以去看看，或是我們下次跟大家一起去。」
四人順著木橋走過去，周子瑜扶著木圍欄，離小瀑布仍有些距離，但水流之湍急像個大型噴霧器，濕潤的小水滴密集地打在臉上，即使細小，也可以透過濕度知道再多待一陣就白費剛換的衣服。
下次跟大家一起去，這樣的話只有不自信的人會想到那個“大家”是不是客套話，而自己是可有可無的。
周子瑜知道那個大家一定有自己，升起小小的期待，可她可能是可有可無的又讓這個期待如玻璃似地。
濕潤的水氣讓景色朦朧，眼前的一切似鏡花水月。
或許她是被困在一個很長的夢魘，等待著清醒。又或許她很清醒，只是近幾日好轉的一切才是幻影。
「走吧。」水汽的粘膩讓人有些不自在，俞定延催促著大家。
朴志效領著她們往回走，邊走邊分享以往來這裡露營的回憶，她看向左邊的小徑，「那裡走過去可以接山泉水，冰冰涼涼的，小時候我偷喝過，會有淡淡的甘甜。」
俞定延好奇地探頭看，名井南也歪頭，小徑旁的樹木久未修剪，枝葉低垂，旁邊雜草茂盛，幾乎要擋住走道，貼在地面的木棧道從邊緣被泥土浸染，露出來的部分不多，像是可以探險的古道。
路還有點泥濘，看起來不好走，幾人也沒有心思，直接回駐紮地。
午休片刻後，幾位長輩圍在一起聊得開心，年輕的幾個也有帶孩子去抓昆蟲、摘果子的。
四人跟著去周圍晃一圈後，拐往下走，去下面的溪流瞧瞧。
早春是乍暖乍寒，過正午過後氣溫降低的快，周子瑜已經穿起純白的羽絨衣，雙手收在兜里，像個雪人。
其他三人都是不怕冷的，這個溫度還不用她們穿羽絨衣，不過名井南還是披在身上，走起路來，雙袖一晃一晃的，跟周子瑜在後頭慢吞吞的。
還沒看到溪流，兩人已經聽到朴志效跟俞定延的嘆氣聲，這個時節雨不多，溪流變窄，穿過稀疏的石塊往下，水溫低也不適合戲耍。
「夏天可以看到小魚，還可以把西瓜泡在水裡，會更冰涼。」朴志效念叨著。
名井南沿著岸邊走，默默補一句：「有西瓜的話，也帶Momo來吧。」
俞定延嘻嘻一聲，揚著眉梢，贊同這個建議，兩人相視一笑。
周子瑜不明白哪裡好笑，聽到笑聲就跟著微笑，她不喜歡水邊，也怕跌進水裡，沒有跟其他人一樣跳上大石塊往裡走，拿著長長的枯樹枝在岸邊戳著水底，尋找著漂亮的小石頭。
朴志效跳上第一塊石頭後回頭看一眼，稍一遲疑，沒有跟上，轉身跳下大石，也到一旁撿起一支長枯枝，踱步到周子瑜身後，「在做什麼？」
周子瑜蹲著，從後看就像一顆雪球，她聞聲轉頭，羞澀的笑容如雪純淨。
「找好看的石頭。」周子瑜講的小聲，她自覺這個行為有些無趣，聽到對方輕輕啊了一聲，又不好意思地低著腦袋翻攪著水面。
安靜的孩子即使偶爾羨慕熱鬧與陪伴，感受到一絲絲孤寂與失落，還是能舒適地與自己相處，享受沈默。
嘩拉嘩啦。
朴志效蹲在一旁也翻動著水面下的小石頭，目光專注，神態放鬆。
周子瑜露出小小的酒窩，心情明顯的上揚，至少朴志效沒有順勢就避開她。
朴志效垂眸，默默在心裡嘆氣，不知道這個舉動是對是錯。
從小習慣照顧妹妹，出道習慣照顧成員，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習慣成自然，慣性數人頭，發現少人後，視線就會尋找落單的人，然後就沒辦法丟著周子瑜一個人，怕有什麼突發意外，也怕周子瑜覺得被忽視，天人交戰後就過來了。好在現在跟周子瑜待在一塊即使不交談也不覺得尷尬，也樂得自在，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吧。
岸上的小石頭附著髒兮兮的土塵，水裡的小石頭，有些被磨的圓潤可愛，有些還有著稜角，但看著剔透晶瑩，她們找著形狀好看、花紋漂亮的石頭也得到很多樂趣。
放鬆並不是非要吵吵鬧鬧的玩鬧，安靜的陪伴與繁雜思緒的抽離，更能好好呼吸這一片清新的空氣。
「這個！」周子瑜伸手拿起一顆圓滾滾的小石頭，摸起來滑順，質地扎實，深灰的表面上有幾條細白的條文，小巧別緻。
朴志效感覺周子瑜的興奮，下意識地給予鼓勵，繼續在水下劃拉，腦袋幾乎要貼近水面，燃起莫名不能輸的小火苗，沒有多久，她撈起一顆小石頭，開心地大叫：「看！」
跟周子瑜那顆有點相似，更透亮一些，上面也有白條花紋。
周子瑜把手上那顆與朴志效找到的放在一起，越看越喜歡，提議：「我們找九顆？」
朴志效沒有反對，興致勃勃起來。
往溪流中探勘的兩人也折回來，知道她們在找石頭後，看著兩顆大小相似的石頭，也轉身在溪邊尋找著。
在她們人生的前半段，數字九沒有多大的意義，可出道後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某樣事物上湊成九件，在情感上總會得到微妙的滿足。
等四人拿著九顆石頭回程時，已近晚餐時間。
俞定延抽一張餐巾紙把小石頭放上去，細細擦乾，讓周子瑜裝在小袋子再放進包。
準備晚餐時，遇上供水變小的問題，清洗食材與餐具、鍋具時耗費更久的時間。
本就是出來玩樂，也沒人著急，有人顧著年紀小的孩子，有人準備著器材，朴母與周母跟幾個同輩的婦人一起，在小小的木屋裡清洗食材與備料，雖然溝通上有些困難，還談起孩子就聊的不亦樂乎。
「爸爸他們還沒回來啊。」朴志效整理桌子，往遠處看著。
「在採水果嗎？」名井南好奇。
「那邊有個小山塘，剛好有樹圍著擋風，又有山泉水注入，水溫高一點，冬天也可以釣魚，他們可能在還在等魚上鉤，爸爸跟叔叔他們都很喜歡釣魚。」朴志效思考片刻，覺得釣魚跟她們有點不搭，就沒往下說。
朴志效把碗盤擺著，再沖洗一次後就可以使用，她抬頭看到俞定延正在整理她們帶來的箱子，從裡面拿出食材，她大喊一聲：「啊——好想吃草莓呀！」
俞定延被她嚇得手一抖，差點整盒草莓翻掉，「不給妳！」
「呀！是我買的！」朴志效經過用屁股撞了下俞定延，俞定延打回去，名井南笑笑沒說話，因為水龍頭流出的水流變小，她們只拿幾樣東西到小木屋交給朴母她們，又折回來處理中午沒處理完的殘局。
周子瑜坐在一邊，聽著她們說等一下可能還會烤肉，所以正在準備。她也想去幫忙，只是她被朴志效親戚家的一個小孩子黏著，正在給她講故事。
小女孩年紀不大，剛上小學，非常喜歡周子瑜，趴在周子瑜腿上聽得津津有味。
周子瑜其實有點不知所措，現在會喜歡她的，代表喜歡的其實不是她，而是“她”。
俞定延路過時噗哧一下，站在周子瑜身後，等她唸到一個段落，突然出聲，「不錯，都沒有念錯。」
周子瑜一聽臉頰馬上發燙，她讀的可是童話故事，怎麼會有難度。被小孩子好奇看著，她忍不住拿書摀住臉，大感丟臉。
小孩向俞定延做鬼臉，又摸著周子瑜的腦袋稱讚，「Tzuyu unnie唸的很好！」
周子瑜更加抬不起頭，害羞笑著，謝謝小孩的稱讚，俞定延笑嘻嘻跟著稱讚兩句，又往烤肉架走去。
小女孩的父母喊她小海，周子瑜也跟著喊，溫聲問著：「小海還想聽哪一本呢？」
孩子的世界非常單純，也很敏感，給一點糖、一個稱讚，就會對著你笑對你撒嬌，覺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周子瑜對小女孩的耐心與溫柔，自然也能被感受到，小海更加地活潑，對周子瑜也更加親近，拉著她的手來到放行李的地方，翻出自己的小背包，給周子瑜遞一塊巧克力。
周子瑜摸著小海的頭，多聊幾句，不得不說跟小朋友聊天很輕鬆，也不怕說錯文法。
人漸漸地回來，露營地越來越熱鬧，小海從背包裡拿出一本花花綠綠的卡通筆記本，臉頰紅噗噗的，大著膽子問周子瑜要簽名。
周子瑜對自己現在的簽名有練習過，跟她在練習生時的簽名相似，不難學。並不是她學“那個人”，而是“那個人”模仿她的筆跡，她在練習生時期就有留下簽名的字跡，在SIXTEEN也曾給予粉絲簽名，雖然不清楚出道後“那個人”如何知道她的筆跡，不過她的官方簽名確實跟練習生時期是差不多的。
周子瑜給了To簽，經過半分鐘的苦惱，她留下的字句是希望小海開心健康的成長。
小海高興地蹦蹦跳跳，興奮勁過後，手背在身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周子瑜可不可以再給她一個簽名，她有個也喜歡周子瑜的好朋友。
周子瑜失笑，現在的小孩子跟她那個時候有點不一樣，年紀小小就已經喜歡追星了嗎？
「為什麼喜歡我呢？」周子瑜沒有拒絕小女孩的請求，她一邊簽名，一邊輕聲地詢問著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就是喜歡！」小海的答案沒有猶豫，她的想法很簡單，喜歡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喜歡歌、喜歡人，因為很開心所以喜歡。
不過她又補上一句，「現在更喜歡！」
周子瑜沒來得及失落又緩緩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小海抱著她的手臂，這次說出了一大堆的理由，唸故事、陪她玩、幫她整理衣服、照顧她，所以更加地喜歡，比在電視上看到還要喜歡。
她之前只看得到螢幕上的周子瑜，喜歡周子瑜的樣貌、聲音、舞蹈，今天見到面，知道周子瑜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就更喜歡，因為她可以驕傲地告訴別人周子瑜有多好。
小朋友的喜愛是無任何雜質，雖然是個小粉絲，周子瑜也覺得自己得到許多的溫暖與鼓勵。
不止是外在的形象，知曉她內在的人也喜歡她，證明她是值得喜歡的。
出道第五年的人還在想這些好像有點晚，可周子瑜還是滿懷著希望，補上歌唱與舞蹈落後的幾年後，粉絲能夠喜歡真正的她，能夠有更多喜歡這樣子的她。
那就太好了。
粉絲能不能知道她與“她”的差別，周子瑜並不敢想，畢竟粉絲與偶像的距離太過遙遠，怎麼能從幾分鐘的見面知道真正的她呢？
若是成員能夠知道，那才是好。
肩膀被輕輕地拍了一下，周子瑜轉過頭，朴志效微笑地說：「麻煩妳照顧她了，謝謝。」
周子瑜忙搖著頭，小海挺禮貌的，相處也很有趣，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韓國在地的童話故事，覺得很喜歡。
朴志效轉頭揉著小海的腦袋，寵溺地說：「妳的作業每天都要寫一篇日記，妳媽媽讓妳去寫完再玩，以免妳隔天又說妳不記得。」
「快寫完，等下可以吃草莓。」
小海眼睛一亮，又過來拉著周子瑜的手，問：「Tzuyu unnie，我可以把妳寫在日記裡嗎？」
周子瑜啊了一聲，看朴志效的表情，隊長沒有說話，那就沒什麼問題，她點頭，女孩高高興性地走了。
「去那裡休息吧，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朴志效表示目前不需要周子瑜的幫忙，讓她無聊的話就玩會手機。
「可是......」周子瑜有些失望。
朴志效站在原地想了想，皺著眉，真的不需要人手，讓周子瑜坐著就好。
「這裡天色暗得很快，妳不熟悉地形，不要亂跑。」
朴志效看周子瑜的表情，想著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過嚴肅，見周子瑜點頭就也沒多說什麼。
周子瑜也不敢說要跟著朴志效，生怕被嫌煩，最終還是坐在餐桌前，乖巧的不得了，俞定延經過時，想起上次周子瑜似乎又重新喜歡吃麵包，把一小袋餐包放到周子瑜面前。
周子瑜說了謝謝，俞定延點頭就離開去忙。
還是不像在自己家放鬆，周子瑜想找點事做，名井南正要拿使用過的器皿去沖洗，見她盯著小餐包不安的模樣，順手幫她把小餐包的袋子剪開又離開。
周子瑜放棄掙扎，拿出一個小餐包開始吃，學習閱讀手機裡的訊息，看著群組經紀人傳的提醒事項，密密麻麻的字，太陽穴抽疼。
今日韓語進度已經達成：童書閱讀。
周子瑜把手機螢幕關閉。
從日落到夜晚，天色暗得極快，一轉眼小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瞇起眼勉強可以看見走道的輪廓，氣溫極低，空氣溼冷沈重，刺骨冰涼，讓人有點難受，與中午晴朗差距十分之大。
朴志效家族常來此地露營，附近一小塊地是朴志效叔叔買下的，一些大型工具、材料儲存在那裡的木屋。現在器具也都拿出來，升起小篝火看起來真有那麼一回事。
小朋友們大喊大叫地圍著篝火蹦蹦跳跳，特別高興。
完成手上工作的人也靠過去取緩，火光映照的臉，遠處的人朦朦朧朧的。
等待晚餐的時刻，朴志效的表哥拿著吉他唱起歌來，氣氛活潑熱鬧，吸引著大家湊過去打個節拍合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時而歡呼，時而大笑，這是一個熱情的家族。
朴志效也被點燃興致，笑容明朗，正想著要不要也唱首歌。
「志效呀，有看到子瑜嗎？」
吵鬧的人聲中，周母提高一些聲音詢問朴志效，朴志效下意識地往餐桌看去。
周母拿著手機，以簡單的韓文夾雜英文說：「子瑜放在餐桌上的，有人打兩通電話給她，想說可能有急事，結果一直沒有看到她。」
「一直沒有看到？」朴志效莫名地心跳漏了一拍。
周母想了想，「至少有二十分鐘，妳知道她在哪裡嗎？」
朴志效走過去，桌上放著沒有吃完的餐包，袋子開封的地方被折的整齊壓在下緣，防止空氣與小蟲進入，椅子也規矩地靠著。
她的眼皮跳了幾跳，轉過頭數著人頭，看到俞定延，看到名井南。
確實少了周子瑜。
現在又暗又冷，一個人會去了哪裡？
火光跳動，卻不再炙熱，黑夜裡無盡的惶恐從冰涼地滲入皮膚至骨。
不是說了不要亂跑了嗎？
大腦瞬速地擷取出幾個片段的畫面，在廁所外、在溪邊與剛才在這裡。
一瞬間，朴志效大腦塞進許多她認為自己態度不夠好的時刻，自責與愧疚像一隻巨手扼住她的咽喉，幾乎要失去理智，懊惱、生氣、慌張、擔心，複雜的情緒如難以下嚥的食物卡在胸口。
是賭氣還是惡作劇？
周母顯然沒有想那麼多，在她看來幾個孩子的關係好，去哪裏應該會互相告知，再說周子瑜也成年，不必時時刻刻都在眼前盯著，她會詢問也是擔心公司有要事要找。
朴志效看見周母的表情並不是慌張的模樣，才曉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克制著沒顯露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身為隊長最感壓力的事，除了團員不受控制，還有就是事情超出掌握。
說話的片刻，也沒見周子瑜回來的跡象。
可能是太暗了害怕，也可能是迷路，還是遇上什麼困難？
濃墨的夜，搖曳的樹影如鬼魅，平添幾分不安，明明如此喧鬧，朴志效卻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紊亂的、急切的。
最終擔憂的情緒還是壓過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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