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
周子瑜看過很多孫彩瑛的作品，在她看到那些畫作前，她就在孫彩瑛的畫室裡看過一張張的素描，有一冊一冊的，也有畫紙四開的、半開的、全開的都有，滿滿都是名井南。以致於周子瑜往後看到孫彩瑛參展的畫作，只要有人像，總會瞧出幾分名井南的輪廓。
周子瑜還記得自己傻傻地讚嘆著：真好呀，有Mina unnie給妳當模特。
孫彩瑛只是笑笑說：是嗎？
周子瑜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跟著笑說，讓她有空來看看，肯定很驚喜。
孫彩瑛的性格是直率爽朗的，感情卻也是細膩敏感。
周子瑜見過好幾次孫彩瑛在名井南面前的任性，名井南在孫彩瑛面前彷彿只是個煩人又愛管教著她的姊姊。周子瑜曾在孫彩瑛的眼裡看過複雜的神色，說不出是傷心、難過、失望還是其實是一絲絲的希望，直到今天她才後知後覺地知曉她沒有看錯，難怪孫彩瑛常常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麼。
「第一次見到Sana unnie的時候，覺得Mina unnie騙了我，明明是個冷傲的人，漂亮又難以接近，之後知道是個很好的unnie......但是聽到Sana unnie 簽下妳後，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就很想見見妳，我知道妳是不一樣的。」能夠讓Sana unnie再次展顏歡笑的人又怎麼會不特別？孫彩瑛回到房間前說了這些話，然後又摸摸自己頭，說：「啊，說了無關緊要的話，不好意思呀，子瑜。」
是羨慕吧。
羨慕周子瑜有個湊崎紗夏。
在愛情面前勇敢與無所畏懼的人，是孫彩瑛讚賞的，她崇尚熱烈的愛，熱烈的開始是勇敢。
周子瑜沒有見過這樣的孫彩瑛，她還來不及說話，孫彩瑛的門就帶上了。她默默在客廳坐了一會，她是不一樣的嗎？
孫彩瑛的話又給她一些勇氣，遇上湊崎紗夏是她人生為數不多的一大幸運，所以她才會謹慎又畏縮地害怕失去。
周子瑜想的很簡單，她要再更努力，努力可以與湊崎紗夏並肩。
夜裡，周子瑜抱著苦惱中睡著，夢中零碎地出現一些畫面，她穿著一身校服，放學到便利商店打工，問店長自己的薪水時，店長不耐煩地告訴她已經匯款到戶頭上，等她拿著卡去看自己的戶頭時，可憐地只有顯示一千韓元。
畫面又變成周子瑜拿著學校給的單據，說要繳一萬韓元的材料費，宋媽煩躁地在圍裙抹下手，讓她自己從袋子裡拿，那個袋子裡裝滿了買菜後的零錢，周子瑜數了一萬韓元後，被宋媽抓著手，怕她多拿，讓她在自己面前再數一次。那次，周子瑜低頭拿了一袋零錢去學校繳費。
委屈的、壓抑的，恍如昨日，周子瑜迫切地想從夢中醒來，呼吸急促，眉頭緊皺，睡得渾身是汗，心臟跳得快且不舒服。
好一會，周子瑜才平靜下來，她一瞬間睜開眼睛，驀地抖一下，掙扎著想拉開腰間的手。
「恩？」慵懶的鼻音，在夜裡十分撩人。
周子瑜眼睛一下子紅了，轉身，縮進去湊崎紗夏的懷裡。
湊崎紗夏從進門就一直盯著周子瑜的動靜，現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周子瑜的後背，她輕聲地問：「做噩夢？」
周子瑜無聲點頭，用手背擦淚，有些不好意思，繼續窩在湊崎紗夏的懷裡，不肯抬起頭。
湊崎紗夏的手摸到周子瑜濕潤的臉頰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後細碎的吻落在周子瑜的臉頰、眼角、鼻尖，還有唇上。
「Sana unnie怎麼回來了？」周子瑜的聲音軟，聽起來可憐又乖巧。
湊崎紗夏輕笑，說：「因為有人想我了。」
想妳兩個字就是想要見妳四個字四捨五入，湊崎紗夏又怎麼會猜不出來？
周子瑜的臉一下子燙了起來，呼吸急促，最後也只是小聲問：「我會不會打擾到妳工作？」
話一落地，周子瑜皺起眉，又被咬一口。
湊崎紗夏哼哼兩聲，把周子瑜懷中的蠢狗抽出來，往旁邊一丟，非常流暢順手然後才想起什麼，看了眼已經清醒的周子瑜，但是她反常地沒有生氣，還靠了過來，湊崎紗夏心中一軟，將她的頭髮往後撥，說：「我也想妳，想回來看妳。」
周子瑜感覺湊崎紗夏今天特別溫柔，特別的好，她特別的喜歡，喜歡地想一直黏在湊崎紗夏身上。
湊崎紗夏自然不會沒有察覺，比起初次見面，周子瑜越來越依戀她，她的心中的某一處被大大地滿足，忍不住又吻了吻周子瑜的後頸。
周子瑜的身體正在調養，直到湊崎紗夏出差的前幾天，身上的氣息才可以輕易地被辨認為Omega，雖然不明顯，但湊崎紗夏非常敏感，一發現就把周子瑜抱得緊緊的，讓她待在家裡，打電話讓助理去買保護性的貼布，一點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把周子瑜的氣息藏得嚴實。
在這樣的深夜，湊崎紗夏鼻尖自然都是周子瑜身上香甜的氣味，有點花的香氣，又像是酸甜可口的果實，湊崎紗夏舔了下嘴角，眸色漸深。
「Sana unnie？」周子瑜自然察覺到，耳根子紅起來。
白日裡，她容易害羞，又常從那雙琥珀色眼裡覺得湊崎紗夏還當她是個孩子，心中有些彆扭敏感。但夜裡，又倦又累，腦袋一片空白，一個觸碰都顯得曖昧，她放肆自己內心想要親近的念想，摸索著，捉住腰間的手，略偏頭，親吻了湊崎紗夏的指尖。
臉頰不可以避免地燒灼起來，周子瑜敏感地察覺她的行為有些大膽。
周子瑜強裝鎮定，心跳如雷鼓，自己的手也有些抖，心中又後悔起來，腦中想的都是宋仁罵她的那些話，她甚至在一瞬間想過她這麼做是不是就是......不要臉？
周子瑜生得漂亮，上學時就常常這樣聽到這樣的風言風語，現在這三個字含在嘴裡，心臟好像有些酸，對於親暱一事忽然又想不明白，是不是要克制有禮才是討人喜歡的？
湊崎紗夏在一瞬間就抽回手，還沒緩過神，就透過窗外的微光看見周子瑜略微疲憊又低落的神情，她一怔，輕輕地含住周子瑜的唇，想逗一下這個孩子，玩鬧地將手放進周子瑜的衣襬，卻摸了一手滑膩的汗，是周子瑜做噩夢出的冷汗。
「做什麼噩夢？」湊崎紗夏的聲音撩人又溫柔，輕易就能讓人卸下心防。
周子瑜委委曲曲地說著，只說了片段最近發生的事，沒有說以前的事。其實她在打電話一說出“我想妳了”心裡就覺得不好，湊崎紗夏那麼久沒說一個字，她就知道湊崎紗夏可能是在想著排開工作，所以她掛電話時，還特地解釋一句她真的沒事，沒想到湊崎紗夏還是回來了。
周子瑜知道自己出一身的汗，很是不好意思，想離得遠些，又捨不得。倒是湊崎紗夏沒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像是抱著一條魚的貓，要是她有一條尾巴，肯定會再捲上一捲。
「先換衣服，恩？」湊崎紗夏掀開周子瑜額間的碎髮，揩去她額頭的細汗，去拿了毛巾、衣服。
當要換衣服時，周子瑜又不好意思了，腦子雖然疲憊混沌，但該害羞的還是害羞，她用手遮著湊崎紗夏的眼睛，湊崎紗夏假裝乖巧地輕輕噘嘴，周子瑜感覺她的眼睫毛在自己手心來回刷著，也就是根本就沒有閉眼，著急地嗔一聲。
湊崎紗夏勾起笑，將自己的波浪長髮往後勾，閉上眼，看起來像個等待禮物的小孩。
周子瑜鬆口氣，但還是背過身，很快地脫下又穿好衣服，還沒來得及呼一口氣，剛從衣領探出頭的周子瑜就與窗戶中那個笑嘻嘻的湊崎紗夏對上眼，耳根子都燒起來，說不出話來。
夜晚的窗戶像一塊鏡子，特別清晰。
在周子瑜縮回去被子裡時，湊崎紗夏掐著她的耳朵說，說：「沒看到沒看到沒看到。」
聲音裡都是笑。
她是真的沒看到。早在周子瑜背過身時，湊崎紗夏就從窗戶看見自己，閉上眼前忍不住再次想起自己家的這顆奶包就是最傻的那顆，內心惆悵，再聽到衣服窸窣聲停止時，才故意“湊巧”地在前一刻張開眼，把煩惱的神色換成最壞心的表情。
周子瑜相信湊崎紗夏，她咬著下唇，一板一眼地捏著湊崎紗夏的臉頰，說：「調皮。」
一個剛上大學的小朋友說她調皮？
湊崎紗夏皺眉，她還可以更調皮。
周子瑜其實挺喜歡湊崎紗夏故意鬧脾氣的模樣，臉頰鼓鼓的，很可愛，像個無時無刻在討糖果的孩子，她摸摸湊崎紗夏的頭髮。
一切都是假象。
周子瑜一臉寫著“我就知道”，看著湊崎紗夏抬起頭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馬上縮進被子裡，說：「晚安。」
本性或者是情趣，湊崎紗夏這幾個月撒嬌的次數比這幾年多了不知道多少，她又不是那些傻白甜富二代。她只是知道她一生氣，周子瑜就怕她，所以才迂迴一些，但是安撫過後，該說的還是要說，讓一個那麽危險的人在身邊晃來晃去幾天都一聲不吭，不知道她會擔心嗎？
「說好的踹他兩腳呢？」湊崎紗夏慵懶地躺在那一顆鼓起來的被子旁邊，話裡透著危險。
「……這個又沒有寫下來，我怎麼記得？」被子團縮得更小，傳出悶悶的聲音。
周子瑜的耳朵動了動，外面又沒有動靜，她忍不住好奇心，掀開棉被，看到湊崎紗夏又坐在書桌前，她跳下床，就怕湊崎紗夏又寫些什麼讓人害羞的話。
湊崎紗夏在公司公用的簡單空白合約下寫著文謅謅的句子，大義上是乙方提供一個女朋友，甲方要不要接受，非常簡單粗暴，湊崎紗夏在乙方簽上自己的大名，一字一頓地笑說：「怕妳忘記。」
差點被個小朋友氣死的湊崎紗夏故意寫份合約來氣她，落筆之後又不忍心，小朋友已經夠傻了，再打擊到她的自信怎麼辦？寫著寫著就這樣了。
「！」周子瑜看著這個熟悉又流暢的架勢，恍惚就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湊崎紗夏蹙眉嚴肅地擬著合約，只是這次提供的是女朋友，周子瑜沒忍住鬆開眉頭，噗哧一笑，在甲方簽名處簽上自己的大名，然後也淘氣地給自己的女朋友臉上吧唧一口，蓋個章。
周子瑜知道湊崎紗夏是有富家小姐脾氣的，她知道湊崎紗夏不大高興她任人欺負，可能更不高興她沒有馬上告訴她這件事，憋口氣在胸口。她看過湊崎紗夏厲聲質問過經理的模樣，可湊崎紗夏從來不把那套用在她身上，反而老是轉個彎搗蛋，等自己氣消了才教育她。
湊崎紗夏每件事都做的這樣妥貼，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心疼。
湊崎紗夏是真的對她好，很好很好。
周子瑜貼在湊崎紗夏耳邊軟聲地道歉，解釋她是不想打擾湊崎紗夏的工作，還有......她還沒準備好說起過去那些事。
湊崎紗夏輕輕恩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她一邊想把周子瑜護在身後，一邊又希望周子瑜在自己不在時也可以自立。
湊崎紗夏比周子瑜想的還要好哄，溫聲軟語讓湊崎紗夏知道她已經知道她生氣，一點關注與在意，湊崎紗夏就能滿足。
「不好......」意思。在不安的心情散去大半後，周子瑜借著桌燈的光看到湊崎紗夏眼下的青黑，想要道歉，但剛要張嘴，就看到湊崎紗夏挑起一邊的眉，周子瑜瞬間福至心靈，她晃晃手上的紙，苦惱地徵求意見：「不好了......Sana unnie覺得我要送女朋友什麼禮物她才不生氣？」
湊崎紗夏差點沒忍住笑，她惹周子瑜生氣就是這樣逗她開心的，現在被學了去，還奶聲奶氣地捧讀，太不真心了！
「這個。」湊崎紗夏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塊簽名板。
周子瑜疑惑，她還以為是一個親親就好，「什麼？」
「簽名呀。」湊崎紗夏又開始胡說八道，說著那個簽名十年後、二十年後多珍貴，是國際名模周子瑜的第一個簽名。內心的總結是，湊崎紗夏才不會讓周子瑜第一個給粉絲的簽名讓給別人，不如趁勢現在先拿了，畢竟她這個女朋友記性是真不好。
周子瑜靦腆地笑，真的要簽上去時，湊崎紗夏又讓她加字，她問：「加什麼？」
「To：女朋友」湊崎紗夏板起臉可是藏不住笑，眼裡滿是星辰，特別亮。
周子瑜知道她再多想幾秒，名稱可能會變得更花俏，直接提筆就寫，還給女朋友後面加個小愛心，畫都畫了，後悔也來不及。但也挺好的，她瞥了眼看起來挺高興的湊崎紗夏，忽然又想起她第一筆別有意義的薪水就這麼沒了，有點心疼，她也想送好一點的禮物。
周子瑜下筆謹慎又珍重，這是她第一張簽名，在往後看來，也是她簽的最久的一次。
湊崎紗夏裝不了，手指摩挲著紙，笑說：「我拿到周子瑜的第一個簽名了！」
「我是妳第一個粉絲，最喜歡妳的粉絲，最愛妳的粉絲。」
她又不是大明星，湊崎紗夏名聲響亮多了，看湊崎紗夏純粹開心又得意的模樣讓周子瑜特別不好意思，她在湊崎紗夏眼裡怎麼就這麼好？她又看了眼簽名板，以後肯定要優秀到可以讓湊崎紗夏拿出來炫耀，周子瑜這麼想著，臉很熱，嘴裡卻說：「該睡了。」
湊崎紗夏小心地收好後，又貼到周子瑜耳邊，反覆地喊著周子瑜，聲音輕軟又勾人。先前生氣也是做做樣子讓她知道，湊崎紗夏有多喜歡周子瑜，身邊的人都知道。
直到兩人都躺在床上，倦意很快襲來，周子瑜在一片花香中迷迷瞪瞪，隨時要睡著。
湊崎紗夏看著呼吸平穩的周子瑜，小聲地說：「我回來了。」
周子瑜動了下，睏的閉著眼，說：「歡迎回來。」
她知道湊崎紗夏有這習慣，在她第二天到這個屋子時就知道，她躲在廚房門邊，不知道湊崎紗夏對空冷冷地喊一聲我回來了，她該怎麼辦，兩人大眼瞪小眼，湊崎紗夏裝作沒看見她。後來周子瑜發現她回應的話，湊崎紗夏看起來比較高興，她就一直這麼做。
湊崎紗夏胸口暖熱，偷偷親了真的睡著的周子瑜一口。
她可以欺負周子瑜，別人不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BC
周子子的頭號粉絲上線。
留言列表
【TWICE】短篇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