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再過幾組,就會輪到TWICE

 

周子瑜坐在休息區,腦子混沌,想了一些舞步,零散混亂,手腳微微的顫抖。

 

感冒的症狀在昨天像是痊癒一般,讓人安心,卻在今早又去而復返,來得更加兇猛,周子瑜頭痛欲裂,手腳無力,連呼吸都覺得費力,想躺在床上,冰涼的床上。

 

前兩天的行程突然被打亂,周子瑜加練了新舞,因為沒有安排練習商演歌曲的時間,她又再原訂的練習後再自行練習,熬夜兩天,昨天又吹了會冷風,現在精神與身體狀況都不好。

 

「沒事嗎?」朴志效在檢查所有成員的狀態,經過周子瑜時問了一次。

 

周子瑜還是坐得直挺挺的,她有點驚訝,害羞地搖搖頭。

 

事實上,朴志效不是今天第一個問的人,但是周子瑜也都只是淺淺的微笑帶過。

 

憂憂是第一個問的,除此之外,還詢問了推特上的事。有人將周子瑜站在門口等經紀人的樣子上傳到推特,並在TWICE官方推特留言,問道:「為何成員會在冷風中等保姆車等這麼久?」

 

周子瑜表示自己沒有特別的注意,但是憂憂注意到了其他事情,她有點猶豫,但還是提醒:「子瑜呀,行程並沒有更改,這兩天都是自行安排的,是誰告訴妳更改行程的呢?」

 

周子瑜有點訝異,愣了半晌沒說出話來,然後耷拉著眉毛,她咬著下唇,搖搖頭,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一下子委屈又無措。

 

告訴她更改行程的人,是Nayeon unnie呀。

 

「我、我可能記錯了......」周子瑜笑笑的,尾音往下,輕輕的。

 

憂憂站在原地盯著周子瑜,然後告訴她,不管再怎麼忙,她都可以回答周子瑜行程的問題,任何問題都可以。

 

周子瑜點頭,然後就這樣腦袋空白到了現在。

 

她不明白這是不是成員的隨口玩笑,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

 

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吧,因為經紀人嗎?她不擅長猜測,但這樣好似質疑的話,無論如何她都無法說出口,現在也沒有辦法好好看著成員們的眼睛,尤其是林娜璉。

 

並不是懷疑而是膽怯。

 

林娜璉的好,周子瑜在SIXTEEN就知道了,頑皮、幼稚卻又在該穩重時穩重,非常照顧她。在周子瑜看來,可能林娜璉接收經紀人要傳達的資訊也是錯誤的,即使是故意的,周子瑜也只會認為林娜璉是在開玩笑,不會再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周子瑜覺得自己運氣不太好,有好幾次忽略了林娜璉的問句,又有好幾次錯誤地用著平語和林娜璉說話,明明知道林娜璉很在乎這些事,她卻老是做的不好。這幾年又是怎麼樣讓一個並不是這麼這些事的人變得如此敏感,周子瑜其實自己也不敢往下想,肯定是因為

 

這導致了兩人並沒有特別多的交流,關係在一個尷尬的狀態。

 

所以明明是周子瑜自己開口就能問清楚的事,她怎麼樣都不敢問。她想得太多了,怕直白地說了會讓林娜璉誤會自己在懷疑她,也怕說的方式不好讓林娜璉感覺自己被冒犯、被指責,兩個人的關係也不是能開玩笑地問出口,周子瑜就不想問。

 

委屈巴巴的,她昨天真的一個人在風裡等了好久,怕一個眨眼沒看到車子來,仔細想想也好傻。

 

「等什麼?」林娜璉經過周子瑜時,又後退兩步,已經要準備了,那個人還傻傻地坐在位子上,她就出聲提醒。

 

周子瑜一愣,慌慌張張的,她避開視線,盯著地板,腦子亂成一團就說了平語,「沒有,我正要起來了。」

 

天。

 

周子瑜一瞬間腦袋當機,又來了。

 

林娜璉皺眉,胸口一悶,點頭沒有再說話,逕自走了。這大概不是錯覺,已經好多次,不管其他人怎麼說周子瑜變了一個人,這一直都像一個問號,周子瑜是她們之中最會演戲的人,她也被騙過幾次,她對是不是失憶一直不怎麼相信,在她看來更像是想要重新開始的一場戲。

 

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吧,但在她面前好像一直忘了裝乖,大概是太習以為常了吧。

 

林娜璉自嘲笑笑,失望地搖頭。

 

愣在原地的周子瑜捂著自己的嘴巴,有點不可置信,卻又非常難過,她清楚地看見林娜璉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低落,都是因為她。

 

周子瑜低垂著腦袋,但也加快腳步上前,一直到舞台後方,她左右看看,林娜璉用後腦勺對著她,其實空間不大,又有其他人在,她也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了下,決定等舞台結束後,再好好道歉。

 

已經聽到主持人說出TWICE的名字,周子瑜抬頭,跟著走到舞台上。與彩排時不同,底下滿滿都是人,比SIXTEEN時更多人,一大群人喊著 TWICE,跟分組不同,喊的不是小分隊的名字也不是個人的名字,而是TWICE,是她們所有人。

 

周子瑜感覺心臟暖暖的,這是她正式遇到「ONCE」。

 

圓圓的糖果棒,用盡全力的大吼、尖叫著。

 

然後周子瑜又搖頭,傻笑著,其實也不全是ONCE,還有好多組藝人。明明她也離SIXTEEN的最後舞台不久,卻感覺好久沒站上舞台,好久沒站在聚光燈下。

 

燈光一暗,成員們各自站定位。

 

周子瑜垂眸,再抬起頭時,眼裡閃著亮光。她,一直都是屬於舞台的人。她不需要耀眼的光芒,她甚至不需要過度的關注,但是她可以在你回神時,讓你驚訝你的視線全在她身上,她已經奪走你所有的注意力。

 

周子瑜自己不知道,但一直看著她的人知道,即使只是一個鏡頭,她也可以讓你記住她是周子瑜,這就是周子瑜的魅力,得天獨厚。

 

音樂、光線、應援,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即使是在SIXTEEN,如果沒有出道,那麼表演的也不是自己的歌,現在,周子瑜正在表演她們的歌曲,TWICE的舞台,原來這就是出道後表演自己歌曲的感覺,周子瑜感到有點輕飄飄的,不可思議,內心溫熱,想要讓家人看看,看看出道後的她,真正的她。

 

布料的摩擦的感覺。

 

周子瑜揚起眉,瞬速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子,與旁邊的人。

 

隊形、隊形好像有點奇怪。

 

糟。

 

周子瑜突然全身冒冷汗,她走錯隊形,這是特別舞台的隊形。她壓抑著不安與慌張,想要回到原本的隊形,腦袋卻瞬間空白,以前的練習與這兩天安排的新舞台練習在腦中攪混,她的眼前突然一黑,頭劇烈的疼痛,全身發軟。

 

不止位置不對,動作也錯了。

 

周子瑜的心臟狂跳,耳朵發熱,過度緊張讓她快了一拍,就在那個動作,那一瞬間時間好似靜止,她內心瘋狂地抗拒,不敢置信她的失誤,她反覆練習卻出這樣的失誤,極其簡單又不應該的失誤。動作頓了一下,她把頭髮往後一撥,才又在正確的節拍、正確的位置、正確的動作上。

 

接下來的時間變得非常難熬。

 

周子瑜幾乎要閉上眼睛,她已經不能隨著音樂跳舞,她不斷地想著下個舞步,整個人的狀態變得極差,頭暈目眩,完全沒有辦法處理這樣的情況。

 

沒有辦法冷靜。

 

幾乎要喘不過氣,頭腦一片空白。

 

不是做錯動作而已,在好幾個部分,周子瑜是完全忘記動作,所以無法冷靜,無法做出危機處理,她的動作完全憑著身體的記憶,她沒有信心到甚至下意識地避開鏡頭。

 

記的歌曲在這個晚上全部混成一團。

 

在燈光漸暗的時候,周子瑜不自覺咬著下唇,眼眶已經紅了,手緊緊地按在一起,她深深切切地感覺自己只是在表演一首別人的歌,明明是TWICE的歌曲,但是她卻表現得那麼不像TWICE的一員。

 

糟糕透頂。

 

周子瑜低著頭不敢看台下觀眾,手心都是汗,她想著台下的人會不會討厭她?她毀了TWICE的舞台......ONCE會不會生氣,她讓TWICE的歌曲變得這麼糟糕。

 

周子瑜甚至不敢想她就是TWICE的成員了,無盡的疲乏與愧疚湧了上來,她做得很差呢......SIXTEEN跟成員們的差距,在今天過後讓她更加知道到底被拉開多大。

 

如果,連ONCE也不在再喜歡她,她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資格留在TWICE

 

周子瑜知道在舞台上有好多成員注意到她的異樣,但是她並沒有給予那些關切的眼神任何回覆,在舞台結束後,她自己快步的往前走。

 

受不了。

 

沒有辦法承受,太痛苦了,為什麼會有這樣這樣的失誤?

 

Tzuyu?」

 

是朴志效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暖,周子瑜鼻尖一酸,她沒有勇氣回頭,在這種時候,她希望家都像一開始那樣,讓她自己一個人待著,不要關心她。但是聽到朴志效再喊了一下,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下,她沒有伸手去擦,只是繼續往前走著。

 

孫彩瑛上前兩步,拉著周子瑜的手,「沒關係的,子......

 

周子瑜突然把手抽了回來,情緒瞬間瀕臨潰堤,她眨了兩下眼,很想用全力大吼著不要管我,但是她最終也只是用力按著自己的胸口,對著錯愕的孫彩瑛道謝,冷硬的道謝,她的聲音在發抖,虛弱無力。

 

周子瑜對一切都感到抱歉,但她現在真的需要一個人靜靜,說是任性也好,情緒化也罷,她感覺全世界都搖搖欲墜,在輕輕碰一下,就會全部碎裂。

 

其他人安慰的話語明明是這麼的溫暖,為何此刻聽起來有如利刃,一刀刀割在心上。周子瑜不敢停下,她沒有辦法看到成員們安慰的眼神,沒有辦法接受她們的安慰,都是她的錯。

 

如果這個舞台可以成功地結束,周子瑜可能會得到這些日子以來的安慰與肯定。

 

現在全都搞砸了。

 

周子瑜躲在樓梯間,整個人縮的小小的,眼裡都是淚,眼睛鼻子都紅通通的,嘴唇微微抖著,不穩地呼著氣。她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表現的冷靜沈穩,但她知道自己是愛哭鬼,當練習生時做得不好、壓力太大時,她都是一個躲在角落,縮起來偷偷掉眼淚。

 

「找到妳了,真是的!」

 

周子瑜抬起頭,眼前的人不是成員也不是認識的工作人員,她抗拒地往後縮了縮,那個人突然伸出手來拉她。周子瑜一驚,甩開他的手,往後一踩,但今天又病又哭的,腳軟地坐在樓梯上,她看著眼前高大又帶著棒球帽的男子,神情害怕。

 

那個人也不高興了,拿下帽子,眼神陰鷙,說:「妳想裝蒜?我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周子瑜內心慌張,非常害怕,她可以聽到有工作人員在附近走動交談的聲響,喉嚨卻卡住似地發不出聲音,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個人。

 

「打電話不接,訊息也不回,妳現在是想要撇清關係?」男子緊盯著周子瑜,見她只有一個人,也放心下來,又把帽子帶回去,慢騰騰地拿出手機。

 

周子瑜心臟如墜冰窖,四肢發冷,她一直都知道有個奇怪的號碼打電話給她,憂憂說大概是私生,所以她從來沒接起來,至於訊息她就更不知道了,她並不知道他們怎麼交換訊息。極度的恐懼後,她想到了以前的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她掐著自己的大腿,想要讓頭腦清醒,靠在一旁的牆上,輕聲地開口:「你,做了什麼?」

 

「什麼呀?」男子滑著手機,翻找著東西,聽到周子瑜的問句,煩躁地抓抓腦袋,說:「不是妳說讓我給妳製造一個機會退團單飛,再倒打一耙團體,最好是踩得狠狠的,從女團之首跌下來,讓妳有足夠熱度跟曝光的嗎?」

 

周子瑜半晌回不了神,手腳都沒有知覺一樣。

 

那男子又繼續說:「不知道妳在想什麼,之前妳暈倒時,我都準備好了,又讓事情壓下去,還有上次都把孫彩瑛推到風尖浪口了,整個團體都上熱搜,不好好把握機會,妳到底在搞什麼啊?不要耍我,我會拉著妳一起下地獄的。」

 

商演是公開的行程,男子平日找不到機會,現在混到後台,終於逮到周子瑜。

 

周子瑜蒼白著臉,恐懼帶來的壓迫感漸漸消失,她明白這些話與這個人要是讓媒體知道,都會掀起滔天大浪,她調整呼吸,蒼白著臉開口:「你想要什麼?」

 

「不要裝傻啊!」男子一臉不爽,他之前就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耍,現在又有幾分確定,他逼近周子瑜,壓低聲音說:「我要錢,錢錢錢,妳知道的吧?Nia。」

 

Nia

 

周子瑜模模糊糊聽到一個名字,聲音太低了,她甚至不確定這是名字又或是尾音,她唯一知道的是不能讓這個人就這麼走,但是她甚至想不出什麼方法才能拿到他手上的東西還有堵上他的嘴,又驚又慌,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她虛弱地開口:「我......我會給你錢...............

 

男子輕嘆口氣,這才放心,摸摸自己的帽子,說:「抱歉,我太急了,最近急著用錢。」然後又說:「答應妳的事我會做到的,放心吧,妳先轉一部份的錢,剩下的等到妳成功退團再給我就行。」

 

正想在說些什麼,兩人同時安靜,往後一看。

 

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是面無表情的林娜璉與緊皺著眉的名井南。

 

周子瑜一慌,又突然安心下來,隨後又想到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安心,她正要說話,男子已經壓低帽緣,低聲地說了:「先走了,之後聯繫。」

 

「去哪裡?姜義勛先生。」林娜璉冷聲道,一步一步往下走。

 

男子驚訝地抬頭一看,看到林娜璉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意識到自己被耍,瞇起眼,往前一步,突然往林娜璉身後一看,略為點頭後停下腳步,突然轉身就跑了出去,林娜璉很快下樓,男子已經跑到走廊上,推開工作人員往外跑,林娜璉沒有再追。

 

名井南與周子瑜看到姜義勛的反應也往後一看,影子晃動,可能是光線的緣故,沒有看到任何人,過了會才一陣腳步聲,是經紀人與工作人員,名井男在這些人之中看了看,皺眉又收回視線。

 

「很好。」名井南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說了這句話,不再看周子瑜,往回走。

 

周子瑜愣住,委屈湧了上來,想到解釋,卻看到林娜璉更冷的眼神,她從來沒看過的,極端的厭惡、憤怒、失望,又冷又刺,周子瑜低下頭。

 

林娜璉冷冷地呵了一聲。

 

姜義勛這個被開除的前工作人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怕是只有周子瑜一個人知道,林娜璉現在也沒有心情再管,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的傻子,悶到說不出話。

 

林娜璉在練習生時聽俞定延說過一次周子瑜傷心的時候會躲在樓梯間哭,就再也沒有忘記。名井南練習生時也注意到這件事,因為周子瑜太過特別,她就這麼記下了,一直到現在。

 

不是這樣的, Unnie

 

疲憊、委屈、不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崩潰,周子瑜看著林娜璉的背影,眼淚再也忍不住,她想去追,抬腳的瞬間,意識也陷入黑暗。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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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用麵包釣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