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周子瑜嘴唇動了動，沒有傻呼呼地像上次一樣說著“那個人不是我”這種模糊不清的傻話，她眉間帶有憂色，即使落空多次，內心還是隱隱期待湊崎紗夏能像以前一樣，不用過多的言詞就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她謹慎又小心地說：「我沒有失憶。」
湊崎紗夏長眉擰起，嘴唇緊緊地抿著，冷冷地盯著周子瑜的眼睛，滿是寒意的防備。
周子瑜看著湊崎紗夏那冷冽的眉眼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軟下聲，無措又認真地解釋：「我、我只記得SIXTEEN以前發生的事，還、還有從醫院之後發生的事，我......」說著說著，委屈湧上心頭，哽咽起來，她說：「中間，中間我不知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變成這樣。
胡亂地咬定這段時間肯定有個人用著她的名字、她的身體為非作歹，這種話周子瑜說不出口，她沒有底氣也沒有勇氣，更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這樣怪誕的話。周子瑜的善良與單純的性子，讓她知道這三年多都不是她本人的所作所為，她也沒辦法把髒水都潑向某個不知名的人，她甚至隱隱地想到或是那個人並不是這樣壞，畢竟她也沒親眼看見。
湊崎紗夏聽完，揚了下眉毛，忽然露出一個微笑。
周子瑜看到，心裡安定一些，不自覺也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Sana unnie......」
「恩？對於中間這三年多的部分忘了，不是嗎？」部分失憶？湊崎紗夏勾著的唇角，上揚的弧度雖然美麗卻又隱隱有著嘲諷的意味，她輕蹙著眉，壓抑地那雙琥珀色眼裡的情緒，突然翻湧的失望、可笑、氣憤怎麼都壓不下，湊崎紗夏冷到極點，全身極度緊繃之後，輕輕呼了口氣，笑了。
如果是失憶，忘的剛剛好，被傷害的人卻得記得清楚，再氣也無處可發。
如果不是，推諉的恰到好處，三言兩語就洗得乾乾淨淨，真當人是傻子。
湊崎紗夏反手撫平自己衣服，淡淡地瞧著周子瑜，驀地一甩手，寬袖子破空一聲，震得兩人的手同時彈開，小夜燈晃了晃。
答案是哪一個，湊崎紗夏都沒有辦法接受，至少現在沒有辦法，寧願聽到模模糊糊的解釋，一筆帶過從前，然後客氣地相處直到合約結束，彼此離得遠遠的。世界不是繞著周子瑜轉，周子瑜想要重新開始，那就自己重新開始，不論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都與她無關。
只是聽到......難免想起以前的事，有些氣憤。
知道湊崎紗夏是真的生氣，周子瑜方才眼裡藏著的光，好似在這一瞬間全都破碎，變得黯淡，心臟彷彿被掐住無法呼吸，她怔愣地看著湊崎紗夏，幅度很小地搖搖頭，再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湊崎紗夏說她忘記中間三年，不是這樣的，那不是她。
不是吧？
周子瑜冒冷汗，她確實糊裡糊塗地就從醫院醒來，確實沒有這三年多的記憶，她還停在空中一下子握緊拳頭，害怕地縮回背後，她都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只是忘記這三年多的時間該怎麼辦？這不是真的可能發生的事嗎？比起有個人替代了她......她忘記這三年其實更加地可能。
周子瑜被巨大的恐懼與自我懷疑籠罩，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這麼壞？不可能......
不可能，對，不可能，周子瑜想著第一次回到這個宿舍時，成員們的反應與表現，她再怎麼樣壞，她怎麼可能不喊unnie......她怎麼可能那樣的差勁......那不是她。
「不是。」周子瑜又拉著湊崎紗夏的手指，手有些抖，但是她吃定湊崎紗夏不會再甩開她手，湊崎紗夏是個脾氣軟、個格溫柔體貼的人，剛剛發了一次性子，現在絕不可能再用力甩開。果然湊崎紗夏動了動，沒拉出自己的手指，就不作聲了。
「我不是、不是那樣的人。」周子瑜一個人做著最蒼白無力的辯解，耳根子都紅了，她自己也覺得可笑，喝醉的人老是說他沒喝醉，只說可笑也罷，她怕的是湊崎紗夏也這樣看她。她沒想過真的失憶這個可能，湊崎紗夏提出來後，她唯一能相信也擲地有聲的就是這幾個字，她不是這樣的人。
周子瑜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內心是有點激動的，有對於這樣糊裡糊塗在醫院醒來人生就一夕間變色的憤慨，她緊緊抓著湊崎紗夏的手指，彷彿這樣湊崎紗夏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們的想法就能相通。
這其實也不過是從前湊崎紗夏編來哄騙周子瑜的，因為那時周子瑜對於湊崎紗夏老是抓著她的手指讓她有點不自在，湊崎紗夏察覺到，就隨口就編了個故事，哄得天真的周子瑜一愣一愣的，小小聲地問著：“真的嗎？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
好巧不巧，湊崎紗夏還真的知道周子瑜在想些什麼，不知到底是周子瑜太單純，還是湊崎紗夏太過善於觀察分析，總之周子瑜是相信了，還總是好奇著自己猜不猜的出湊崎紗夏在想些什麼。湊崎紗夏雖然有些心虛，但想著周子瑜以後總會知道是假的，如果不知道，就當成一個大秘密，找個時間說給大家聽，以後肯定可以笑話一輩子的，她還是藏有一點壞心眼的。
周子瑜是下意識地做這樣子的動作，湊崎紗夏卻是現在才想起這個久遠的記憶。
「是啊，以前不是。人是會變的，子瑜xi。」湊崎紗夏咬了下嘴唇，握著手指她根本也不知道周子瑜在想些什麼，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湊崎紗夏。更別說那個一出道就變了一個人的“周子瑜”，現在的周子瑜如果是失憶又能保持多久，如果不是失憶又能裝多久？
湊崎紗夏不知道，但這次周子瑜倒是真的知道湊崎紗夏在想些什麼，一點也不有趣。
陌生的，冰冷的，難過的，失落的複雜情緒全都擠進腦袋，好討厭。
湊崎紗夏感覺自己情緒不好，也不想再提那天發生的事，胸口發悶，她瞥了眼周子瑜，本來想問要繼續休息還是要出去，但現在完全不想開口，她神情懨懨，轉身往門口走去。
周子瑜像個木偶一樣，愣愣地抓著湊崎紗夏，被這樣帶著走了幾步，她還是低著腦袋，盯著地板，只有手是緊緊地抓著。
湊崎紗夏走到門邊時，還沒碰到門把，輕歎口氣，這樣子走出去大概會被當成兩個傻子。她另一隻手往後摸到周子瑜的手腕，感覺到周子瑜緊張下更用力之後，她蹙了下眉頭，略施力，輕巧地就扯開周子瑜的手，被握著的手指有些濕熱，她甩了甩，才又往後伸手。
周子瑜的眼裡本來就失去了光彩，湊崎紗夏的手指一拿開後，她全身冒起雞皮疙瘩，一股涼意直襲胸口，不敢相信般地微睜大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地板。約莫兩三秒，手忽然抽動一下，身體不再那麼僵硬，她在心裡笑的苦澀，好像也不是不可相信的事，是她自以為她也很瞭解湊崎紗夏，自以為湊崎紗夏過了三年多也不會變得太多。是這樣子沒錯，但是這個沒有改變不是對她的。
對上湊崎紗夏平靜帶點疑惑看過來的目光，周子瑜眨了眨眼，有點靦腆地緩緩地勾起一個微笑，搖頭示意她沒事，湊崎紗夏就轉頭不再看。
周子瑜在湊崎紗夏轉頭的那瞬間，抿了下唇，滾燙的淚水沒有預兆地落下，止也止不住。
湊崎紗夏輕咬著唇，其實也不過是那樣的場景看起來太奇怪，她是不喜歡跟周子瑜的身體接觸，但周子瑜非要拉著她，她也不會真的狠心開口讓周子瑜離自己遠遠的，畢竟她是個姊姊。
剛才看著那個笑，讓湊崎紗夏一時間忘記要做什麼，只感覺有些不舒服。本來她回去要拉周子瑜，左右到客廳也是幾步路，拉著手指，不如就牽著周子瑜出去。剛碰到周子瑜的手時，摸了空，她又隨意晃著手摸去，又是摸了空，然後她偏頭一看，才漸漸意味過來，她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人家現在也不要她牽，也罷。
周子瑜把手背到身後，是怕自己又不自覺地想去拉湊崎紗夏的手，有點難為情，用著另一隻手擦眼淚。
碰地一聲，門有些用力地被打開。
湊崎紗夏嚇了一跳，愣愣地縮回手，在看清開門的是俞定延後，呀地一聲，反手將沒有吃的藥包拍在俞定延頭上。
「哎一古。」俞定延只看到背過身的周子瑜，還有顯然被嚇到生氣的湊崎紗夏，她對著湊崎紗夏吐舌頭，說：「這麼久，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湊崎紗夏淡淡地說，總覺得的心裡堵著一口氣，十分不舒服。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來，俞定延有些莫名其妙，也沒有多說什麽，她也不好說什麼。
看到人出來了，本來圍坐在地上的幾人，自覺地起身往大長桌靠去，湊崎紗夏與周子瑜默默先佔了長桌的對角，離得最遠，大家也陸續就座。
周子瑜的腦子空空蕩蕩的，發著呆，心裡隱隱的有些怕。那天那樣的驚慌與焦急都在睡了那麼久之後沒了，只剩下害怕。害怕她是真的失憶，害怕她真的這樣傷害成員，害怕是她一手促成這個局面，害怕是因為她自己後悔才因為心理壓力對於這三年多失憶。
周子瑜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不舒服？」金多賢的聲音很溫柔，像水一樣溫和。
周子瑜側頭看著金多賢，搖搖頭。心情沒有之前的委屈，不如說是她現在太過害怕她是真的失憶這件事，心中難安，卻又想不出什麼記事可以證明，又亂又煩由無助。
在周子瑜為了商演的失常道歉前，她剛想開口，平井桃就截斷她的話，輕而緩地說：「如果是要說舞台的事情，什麼都不用說，每個人都會失誤的，這永遠不會是我們現在在這裡的原因。」
每一次的舞台，事前的努力，所有的成員都是看在眼裡，在忙碌的行程中擠出時間練習，即使是重大失誤，即使引來網路上的負面評論，TWICE也永遠不會在舞台上的失誤認為是可以互相指責的原因，僅會直拍出來後互相開玩笑、鼓勵。更何況，周子瑜的努力即使沒有明說，成員們也是知道的。
但是不可避免的，關於之後的姜義勛，以及是否是——真的想離開TWICE。
周子瑜沒有像剛才一樣傻呼呼地說著夢想，她的手腳發冷，心臟跳得很快，明明她也有些不明白，可是現在她不相信自己的話，也沒有人會相信她的。周子瑜在心裡幫自己打氣，她聲音小，但是十分堅定地說：「我不會離開TWICE，我想要......一起走下去。」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子瑜身上。
周子瑜頂著那些目光，不敢想像是善意的，又或是懷疑的，她壓抑著緊張，輕聲地抖著問：「我可以嗎？」
話音一落，久久沒有聲音。
周子瑜的臉發燙，羞赧、尷尬，只想找個沒人的角落的躲起來，慶幸剛才已經掉了很多眼淚，現在最多就是眼眶有些熱痛，鼻尖酸澀，還忍得住淚。
「子瑜呀。」坐在周子瑜面前的孫彩瑛打破沈默，一雙眼睛像是想看透她，但隨即又搖了下頭，手指敲敲桌子，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地說：「手。」
周子瑜又乖巧地放了一隻手到桌上，傻愣愣地看著孫彩瑛，孫彩瑛露出酒窩，把自己的手也放上去，周子瑜一驚，但隨著孫彩瑛看過去的視線，成員們都把手放了上來。最後一個是湊崎紗夏，她定定地看了眼周子瑜，把手放上去，用了點力。
湊崎紗夏沒有不相信周子瑜想要與TWICE一起走下去的決心，她只是累了。把周子瑜當成普通的同事看待，或許在周子瑜決然轉身丟下TWICE的那天，她不會因為TWICE永遠的不完整而傷心難過。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想法跟她一樣，但若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可以慢慢地不那麼害怕再次相信，那就這麼做吧。
「三，二，一。」朴志效已經自然地喊出預備口號，接著九人一起喊著：
「TWICE，TWICE，掐拉架！」
並不是在上舞台前那樣的激昂，九人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又充滿力量與感情。
沒有什麼是九人的TWICE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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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了......不然看到子子直播真的有寫個短篇的衝動，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朋友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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