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unnie相信我嗎？」
飽含希望、簡單又純粹的問句，周子瑜濕潤的眼睫與微紅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更加純真，她的手稍微背在身後，特別乖巧。
也特別的傻。
平井桃側過頭時，沒有看著周子瑜，目光落在地板，又移回正前方。周子瑜的聲音像是惡魔甜膩的低語，與之前一模一樣，只要她退了一步，“周子瑜”永遠會往前一步踩上來，永遠裝作不知別人的退讓，讓“自己”處於最好的位子。
平井桃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想著她不能再被騙了，滿腦子都是這樣的警告，各式各樣的警告，她聽過很多次，卻往往敗在“周子瑜”的唇舌下，所以她學乖了，安安靜靜地往門口走去，把那些禮貌拋在身後。
「Momo unnie？」周子瑜也跟著往前，有些不解，甚至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漏聽了什麼。
在平井桃停下腳步時，周子瑜又問了一次，這次明顯帶著一絲不安卻還是問著。
「……Momo unnie，相、相信我嗎？」
沒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
沈默在練習室裡蔓延，平井桃的善良讓她不願講出一點點可能傷人的話，而周子瑜固執地認為即使是否定的答案，她也可以承受，若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是肯定的答案，她也想嘗試。
平井桃最終輕聲地開口，「我說了，只要妳這麼說，我就會這麼這麼認為的。妳說不是妳，那就不是妳。」她只是盯著前方的某一點，說著模稜兩可的答案，聲音很軟，語氣卻帶點強硬，她的手抓緊了背包的帶子，那些話也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要問了，我不相信妳。
我不相信妳。平井桃又在心裡說了一遍。
從聽到這些話，到反應過來裡頭真正的含義也不需要太久，那張玻璃紀錄了一切。
平井桃不願轉過身，卻仍然與玻璃中的周子瑜對上眼，並不是那麼清晰，可是情緒卻比清晰的影像要更強烈。
從玻璃上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周子瑜的表情從懷著希望又帶點不安到迷惑不解，再是想通一切的失落，最後是希望在那張微笑的臉蛋上瞬間碎裂，疼到指尖都發麻，僅僅是笑著都讓人心痛。周子瑜覺得有些難堪與後知後覺對自己行為感到丟人，平井桃沒有心思去管，她突然覺得很疲倦，從以前的種種到現在，無力的疲倦，什麼都解決不了，她嘆了口氣。
「真、真的不是我。」周子瑜迅速抬起頭，耷拉著眉，急切地想要表達，卻腦子一片空白。僅僅以為著平井桃還是認為她是小偷而不相信她。
「我知道。」平井桃聲音有點冷，不要再糾纏這個話題，她們可以很順利的走到合約到期的那天，這樣想著，她快步走出練習室。
「unnie、unnie、unnie！」周子瑜愣了一下跟了上去，只看到平井桃的背影，她趕緊上前，伸手一拉，拉住的是平井桃背包的帶子。
「Momo u……」周子瑜手伸過去，想拉住平井桃的手。
指尖碰觸到平井桃的手臂那一瞬間，她看到平井桃非常受傷與嫌棄厭惡的眼神，那樣的凌厲，即使是在舞台上都不曾有。
噢！
周子瑜退了兩步，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平井桃，她的手被平井桃下意識地用力甩開，驚訝之後，好半天回不了神，又驚又傻地看著平井桃，平井桃卻已經收回視線，用力按住自己的手。
周子瑜明白自己又是做了不討喜的舉動，窘迫地低下頭很小聲地說對不起。有點傷到自尊心，明白原來是被嫌棄到這個程度，她還以為平井桃對她的印象是好的，至少不是太差，原來只是她多想了，是平井桃太過善良才這樣的，她把手背在身後，有點無措又壓抑著慌張，不知該如何是好，眼裡蓄滿了淚。
剛剛是善良的軟釘子，現在這下痛得狠了。手不痛，心臟痛，壓迫著的痛。
一點也不想哭，又沒什麼好哭的。
「對不起。」平井桃一隻手用力按在另一隻手上，她自己也很訝異，瀏海遮擋住她眼裡真正的情緒，她很快道歉，胸口起伏著，連這等電梯的時刻也要按耐不住，她像個刺蝟，只想躲回安全的地方。
已經不是沈默，在這個深夜裡，那個動作在不到兩公尺的距離之間甩出一道鴻溝，兩人的喘氣與心跳聲將四周的空氣切得四分五裂，連呼吸都令人難受。
「對、對不起......我只是......」可能並不喜歡自己的觸碰吧，周子瑜又小心翼翼地道歉，腦子嗡嗡嗡地，其實她並沒有想好該怎麼解決這樣的事，她本來就不喜歡爭吵，現下更不知道如何解決這不是爭吵的爭吵。
即使如此她還是鼓起勇氣開口。
叮！
電梯的門開了，周子瑜一怔，低下腦袋，也沒有再解釋的勇氣。平井桃站在原地起秒，才在電梯關門前進去，她在電梯關上門前，手指抽動一下，還是按了開門鍵，眼睛盯著地板。
約莫是五秒，察覺到周子瑜並沒有進來的意圖，平井桃抬頭看著她。
周子瑜縮縮脖子，一手按在後頸，很是靦腆地笑著，輕輕地搖搖頭。
平井桃一愣，手鬆開了開門鍵，傻傻地盯著周子瑜。
周子瑜還是那樣的無措，但她淺淺地笑著，很有禮貌地跟平井桃道別，揮揮手，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也是，她最後能維持的一點雲淡風輕。
電梯門漸漸關起。
平井桃內心劇烈地拉扯著，她討厭這個狀態，她討厭看到這樣的周子瑜，她討厭紛爭，她討厭有人受傷，她討厭她永遠無法做出正確決定而不斷傷害到自己或是別人。
但是直到最後一刻平井桃都沒有動作，周子瑜則是盡最大努力地維持她的微笑。
「路上小心。」
電梯門關上前，平井桃隱約這麼聽見，她閉上眼睛。
可能就這樣了。
直到電梯門完全緊閉，周子瑜才呼出一口氣，眼淚不斷地落下。
自找的。
＊＊＊＊＊
等周子瑜收拾好心情已經過了一陣子，在化妝室看著眼睛紅紅的自己，她用食指將嘴角往兩邊拉了拉，微微一笑。
滴答。
周子瑜回頭，到處看看，一片靜謐，又是一聲滴答，她睜圓著眼睛，傻呼呼的愣了三秒，然後拔腿狂奔。
進了電梯也直挺挺地縮在角落，目不斜視地盯著樓層按鈕，又聽到叮了一聲才安心。
周子瑜出了電梯來到燈火通明的大廳一樓，顯然鬆了口氣，她正想從側門走出，卻被警衛給攔住，讓她在另一邊等等。
旁邊的走道有交談聲傳出，一開始周子瑜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意識到警衛可能是以為她要跟成員一起走，突然有些慌張起來，並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並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她焦急地想在對方來之前，提早一步告訴警衛她要先走。
但是還沒等她動作，那一批人倒是先出現。
「子瑜？」
孫彩瑛手上拿著譜曲，在這個深夜裡，即使是微笑也一樣明亮，有著可愛的酒窩。與她一起的是幾名經紀人與金多賢。
「啊、恩。」周子瑜害羞地點點頭，心裡的不安突然消失大半。
「這麼晚了，還不走嗎？」金多賢溫和地問著，既不過分熱情，也不讓人感到冷漠，是恰到好處的距離。
「那就一起走吧！」孫彩瑛很自然地上前搭著周子瑜的肩，將她轉了一個方向，又回到電梯前，要一起下地下室。
周子瑜轉過頭，確認金多賢的想法，金多賢好像一直沒有發現，直到進了電梯，才挑起一邊的眉毛，疑惑地看了周子瑜，周子瑜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能說出什麼話，搖搖頭。
「為什麼眼睛紅紅的？」等電梯時，孫彩瑛很小聲地問著，她抿嘴時，酒窩會陷得更深，由下往上的視線，更能看清楚眼裡只是純粹的關心。
周子瑜勉強一笑，搖頭，移開視線，鼻子又有點酸。不管是孫彩瑛明面上的關心，又或是平井桃那樣無聲的幫助，她都覺得感謝與欣喜，明明已經夠了，但是她要的好像不止是這樣，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貪心。
電梯來了，但是金多賢不見蹤影，過了會才突然出現，孫彩瑛喊道：「太慢了！Dahyun unnie ！真是的，這麼突然的去了哪裡啊？」
「抱歉，抱歉。」金多賢的聲音在私底下一直很溫柔，但也不過一瞬間，她又調皮地揉揉孫彩瑛的頭髮，故作兇狠地說：「我是unnie呀！」
打鬧的過程中，金多賢很自然地將手中的礦泉水塞到周子瑜手中，輕聲地說：「喝一點。」
周子瑜點點頭，很是乖巧。
接過礦泉水的那一瞬間，突然有些明白了，她們對自己的好，是因為本性使然，而並不是因為她這個人，她可能並不值得。
周子瑜的眼神暗了暗，她想了想從醫院醒來後的一切。其實只有她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以為這樣做就好了，但是成員們卻已經看著這樣的“她”三年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恩，周子瑜暫時還沒想到怎麼解釋，只是想著自己是不是特別奇怪。
懞懂無知，什麼都沒搞清楚就以為努力就能讓關係變好。
“幾歲了？別黏著妳的姊姊們，被妳纏上的都沒好事！”
確實在SIXTEEN結束時，周子瑜才剛滿16歲，但今年生日卻是要滿20歲，她已經很注意自己的行為，卻還是力不從心，大多時候她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那天也僅僅是向朴志效問著一些基本問題，就被Sun這樣子的說了一通。
「發生什麼事了嗎？」
周子瑜回頭，站在旁邊的金多賢問著，經紀人哥哥去開車，而孫彩瑛上廁所，意外地，現在只有她們兩人在等著孫彩瑛。周子瑜的眼裡滿滿的迷茫，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因為unnie本來就很好，有了這個認知之後又是失落與難過，明明是她先遇到成員們的，卻被奇怪的人一手搞砸，莫名地有些委屈。
「今天的事，Dahyun unnie 相信我嗎？」周子瑜看著地板輕聲地問著，其實她已經不糾結這個問題了，可她還是這麼問，又固執又傻。
這個問題確實是難住了常常主持節目的金多賢，反應極好的她反常地給不出答案，她有一百種可以安撫人心的說法，但是她連一種都沒有說出來。
「妳們都覺得我像是放羊、羊的孩子嗎？」周子瑜問的很可愛，這是她所能想到能形容不斷說謊而失去別人信賴的最高級的詞彙，但顯然用蹩腳的韓語說起來很有趣。
「妳不是羊的孩子。」金多賢忍不住一笑，她想了想，無論以前發生什麼事，今天確實是有些失禮，即使是人之常情，她們都不希望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她溫柔地說：「讓妳受傷了嗎？對不起。大家並不是那個意思，即使妳是放羊的孩子，妳說一百次『狼來了』，一百次我們都會拿著棍子替妳趕走狼的。」
金多賢微笑地說著，寧願受傷、被騙的是自己，事實上也一直是這樣。這樣的回答，是真心實意的溫柔，卻也能看出內心的防衛築的多高。
很溫柔，卻感受得到距離，和平井桃一樣。周子瑜的心臟感到溫暖的同時，也覺得刺痛。
沒錯，這不是相信的意思呢。
「什麼啊？」孫彩瑛從拐角走出來，大聲嚷嚷著，兩人都只是對她微微一笑，孫彩瑛皺著八字眉，無所謂地聳聳肩。
周子瑜為她的直率感到可愛，笑笑。
孫彩瑛卻忽然湊上來，很小聲又很酷地說著：「聽到了呢，我相信妳喔。」
孫彩瑛並不是不知道先前是因為有這些姊姊們擋著，她才相對地受到“周子瑜”較少的侵擾，也才能在事情過後一段時間，能夠客觀地看待周子瑜。所以她常常在矛盾時選擇由她們自行解決，但這也不代表她不會在各個事上表達她的立場。
「手。」對於孫彩瑛來說，這個遊戲她玩不膩一樣，自那天以後，對於擁有一隻子汪汪好像非常驕傲，尤其是周子瑜真的傻愣愣地把手放上去時，孫彩瑛驕傲地挺起胸，對不明所以的金多賢挑起一邊的眉。
金多賢無語地挑起另一邊的眉毛回擊。
孫彩瑛坐上後座，把周子瑜也拉過來一起坐，附在她耳邊說著：「雖然相信妳，但是如果妳欺負 unnie們，我不會饒過妳的！」
像隻兇狠的小老虎。
不待周子瑜反應，金多賢也上車，沒有自顧自地坐在前面，而是一起坐在後座。然後看著咬耳朵的兩人，皺眉，受不了地說：「呀，繫上安全帶啊。」
孫彩瑛坐得太遠，金多賢的手只能夠幫周子瑜繫上，在看到孫彩瑛也乖乖繫上才點點頭。
「藥吃了嗎？」金多賢輕聲地問著。
周子瑜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問話，反應不過來，頭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感冒藥。」金多賢補充。
「......啊。」周子瑜慢半拍的反應，翻起自己的包，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金多賢卻遞過去，周子瑜更加不知所以，怎麼就會跑到姊姊的手上？
「先吃吧，等下洗漱完可能就忘了。」這不過是名井南留下的備份，因為金多賢今天與孫彩瑛預定會留得比較晚，但她也不知道Mina unnie 怎麼知道周子瑜也會這麼晚回來，可能就是預備著，她不清楚，不過好險有備著。
周子瑜不明白成員們怎麼這麼喜歡盯著自己吃藥，但是她感受到兩旁的視線還是有一點壓力的，水就這樣灑出一點，她用手背擦擦下巴，同時收到兩張衛生紙，她點頭道謝。
下車時，得了姊姊病的金多賢下意識地接過周子瑜的東西，確認她安全下車才又遞了過去。對孫彩瑛也是一樣的，但是孫彩瑛很酷地自己下車，金多賢撇嘴。
回到宿舍時已經很晚了，但是燈還亮著。
「怎麼這麼晚？」林娜璉因為去了健身房，現在剛洗漱完，隨口問了一句。
周子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身後的兩個人，心裡沒底，識趣地側過身，讓她們聊天，自己輕手輕腳往房裡走去。還沒過去，卻被拉住，朴志效沒用什麼力氣，只是稍微攔住，但看得出來表情有些生氣，不解地說：「呀，unnie問妳話呢。」
周子瑜迅速看了林娜璉又看了其他人，尷尬地低下頭，說：「啊，抱歉，我以為不是在跟我說話......我、我今天練舞......比較晚。」
林娜璉只是點頭沒有什麼表示，被忽冷忽熱的對待也不是第一次，自然不用再對這次細究。
周子瑜自覺理虧，林娜璉卻早就回自己房間，她挫敗地低下頭，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被朴志效趕去洗漱的。
走之前，跟剛開門的平井桃對上眼，平井桃的眼角有點紅，周子瑜看見了，尷尬地點頭打招呼，轉身先進房。
平井桃意思性地出房間溜噠一圈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至少她已經確認人回宿舍了。
這時躺在沙發上的名井南才懶洋洋地起身，對著金多賢歪了下頭，金多賢愣了下，馬上意會地點點頭，名井南才又躺回去，但是手上的遊戲機馬上被朴志效抽走，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拖著回房間了。
孫彩瑛喜歡觀察，也喜歡感受，她伸伸懶腰，這種熟悉感，久違了。
她喜歡這樣的TW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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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嗎？我家孩子們bobo了，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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