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現實半架空文
湊崎紗夏X周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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사나(sana)언니(unnie)
2015年初，春。
青蔥歲月，為了夢想與未來流下淚水與汗水，一雙雙閃亮的眼睛裡盛滿著希望與悸動。沒有被抹滅的熱情，只要一點火花就能熊熊燃起。抓住機會，就死死不放。
成功會喜悅，失敗也沒關係，至少已經奮力一搏地努力過。
周子瑜是抱著這個念頭站上舞台的。
公司內部誰的實力好，誰的外貌好，都不是秘密。她們是彼此最熟悉的競爭對手，而這一次不是所謂的公司內部良性競爭，是要將對方淘汰的賽制，殘忍又真實的出道機會。
本是不該分心的時刻，周子瑜偏偏分心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她比同齡人還要沉得住氣，還要耐得住性子，躁動與叛逆在她身上看不到痕跡，她對公司裡的無論是職員或是練習生永遠是端莊溫和的禮貌，只對熟人玩鬧。
然而偏偏就出了一點差錯。
公司召集了所有參與出道計畫的練習生，周子瑜跟其他人算不上熟悉，她熟悉的朋友並沒有被選入這一次的出道計畫。所以她獨自前往練習室參與出道計畫的會議，形單影隻，是可以忍耐的範圍，畢竟她也在這個不熟悉的國度努力了幾年，已經不是生病就打電話給媽媽還會委屈地掉眼淚的小女孩。
在練習室外，練習生們三三兩兩地從後門進入。
周子瑜都知道其他人的名字，她知道其他人也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外貌在公司內部很有名氣。她們彼此鞠躬打招呼，也就在這個間隙，抬起頭的周子瑜看到倚在門邊跟朋友打氣說笑的女孩，她穿著白上衣與黑寬褲，正用如陽光一般的笑容在鼓勵著、安撫著朋友焦慮的心情。
周子瑜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朋友的名字。
湊崎紗夏，跟她的朋友平井桃。
她們曾經在公司的走廊相遇，湊崎紗夏會皺子鼻子笑，開朗地向她打招呼，無論練習生的日子多麽枯燥乏味，她永遠明媚又充滿活力。
周子瑜平穩的步伐放慢，磨蹭起來，與人多聊幾句或整理服裝儀容，磨蹭著，等其他練習生越過她一一進去。
眼看湊崎紗夏跟平井桃也要進去了，正巧周子瑜在此刻踏入練習室，與轉過身要進去的湊崎紗夏摩擦了肩膀，周子瑜歪了一下身體，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湊崎紗夏扶住她，「沒事吧子瑜？」
很精準地叫出了周子瑜的名字。
「沒事，謝謝사나언니。」周子瑜嘴角微微一揚，又壓下去，搖頭，然後輕聲地再次道歉，心跳有些快。
順理成章地，她們並排地進到練習室裡，然後一起坐下。
目的達成的周子瑜，心臟怦怦亂跳。
周子瑜坐在湊崎紗夏的左手側，平井桃坐在右手側，平井桃的另一側則是剛才去上廁所回來的名井南。
台下的練習生仍有些鬆散，在工作人員交代著流程時，也在這種吵鬧中悄悄地講著話。
周子瑜很安靜，她抱著膝望向前方，正在恍神，她也想要搭話，但是湊崎紗夏正跟平井桃用日語聊天，她無法插話。即便如此她也在想一個好話題，希望在湊崎紗夏有空時，她們可以聊得很有趣的話題。
余光察覺到湊崎紗夏側過頭來，周子瑜連忙從發呆中回頭，偏頭過去聽湊崎紗夏要說什麼，在這幾年的時間，她逐漸適應在韓國要對年上者更為恭敬禮貌的傳統。
即便沒有看向湊崎紗夏，周子瑜還是注意到湊崎紗夏優越高挺的鼻子，以及身上淡淡的無花果香氣，是有些甜的味道。
「子瑜剛才為什麼沒有馬上進來呢？」
有一點鼻音，很軟的聲音，湊崎紗夏放慢語速低聲說話時很像在撒嬌。
「啊？我......」周子瑜像是被拆穿謊言一樣，手心馬上出汗了，耳朵了也紅了起來。很多人說她看不懂眼色，可是此刻她懂得飛快，那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無意。
她在想著如果晚一點的話，湊崎紗夏會不會也因為時間到了要進練習室了？會不會她們可以坐在旁邊？會不會她們還可以說上話？
所以明明看到湊崎紗夏動了腳步，周子瑜還是轉過頭裝作沒看見，踏入練習室，然後兩人自然而然地因為擦撞而展開對話，也自然地就坐在旁邊。
「在外面站了好一陣子呢。」湊崎紗夏幾乎在告訴周子瑜她看到了一切，從周子瑜一出現她就看到周子瑜，也看到周子瑜看到她，然後看到周子瑜放慢腳步，又在她要進入練習室時加快了腳步。
「我只是......」周子瑜被拆穿了臉上還是很平靜，只是略微尷尬地心跳快了快，她在思考著她剛剛是不是很笨拙，破綻百出。她也沒想到湊崎紗夏看穿她，還告訴她，那麼會指責她嗎？
與其他人嘴裡的不太一樣，湊崎紗夏有一點壞心眼。
周子瑜不需要再找藉口搪塞，因為負責人開始說了話，湊崎紗夏也把臉轉到正前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微笑著叮囑：「好好聽負責人說話，別分心了。」
周子瑜的心跳又在負責人的談話中慢慢回到原來的節奏。
她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那一天直到睡前周子瑜都在反覆地想這個問題。
選秀計畫排定後，很快地風聲傳了出去，媒體的報導為出道節目預熱。
被選入的練習生們加緊時間練習，在出道的憧憬之間夾著著許多令人喪氣的話語。以公司的狀況而言，此次連出道生存戰都沒被選入的大齡練習生黯然地選擇離開了公司，而被選入的練習生對於冷血的賽制感到沈重的負擔，對於曾出道告吹的練習生更是一次傷害，這就是現實令人心寒的一面。
跟周子瑜交好的朋友也離開了公司，但是她答應會替周子瑜應援。明知這一天總會來臨，周子瑜還是無可避免地低落難過，短短的時間內一切都不一樣了，可她跟湊崎紗夏也並沒有因此而增加了交集。
一直到攝影機都架起，周子瑜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壓力與緊張，化妝室的氣氛沈甸甸的，偶爾會有人搞笑大聲地加油打氣讓緊繃的氛圍輕鬆那麼一些，空氣又重新開始流動。
跟練習生偶爾的商演一樣，化妝師忙不過來時，她們會自己上妝或互相幫彼此上妝。
周子瑜的性子溫吞，不急不躁，也不喜歡爭，她化妝的順序在中段，只是偏偏漏畫了眉毛，目前位子都滿了，她便站在一旁等，也不催促。
她站在化妝室的一角，安靜到化妝師可能已經忘記她站在那裡，正想著要不要去廁所自己畫，抬眼便看到湊崎紗夏正替著其他練習生畫眉。
當聽到少女輕快的聲音說著「謝謝사나언니」，與湊崎紗夏的輕笑聲後，周子瑜不需要思考太久，抬起自己許久沒有挪動的腳步，默默地站在湊崎紗夏不遠處的距離。
在湊崎紗夏看過來時，周子瑜水靈的眼眸盯著她，看著特別乖軟，像是無害的小兔子，有著一身柔軟乾淨卻翹起的皮毛，靠著近一些，等著人順毛，是個漂亮乖軟的女孩子。
那是一種想要卻又不好意思說的表情，但是其他人一看到這樣的女孩，就會恨不得把全部最好的都給她。
至少看到這一幕的林娜璉是這樣想的。
在注意到周子瑜的行為後，林娜璉看了一會，周子瑜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更進一步，簡直是悶到一個不行的傻孩子，她哈哈大笑，催促著：「사나化妝師呀，還在等什麼，我們子瑜在等著呢！」
化妝室的緊張氛圍一下子就垮了，連化妝師都轉過來看，笑著開玩笑。
「是不是要付薪水給사나了？」
「哎呀，連工作都要搶走了。」
「那我可以排隊嗎？」
周子瑜在其他人嬉笑中有點耳熱，她就是有一點不好意思才沒湊上前的，當湊崎紗夏對周子瑜招手，周子瑜便大方地走過去，湊崎紗夏突然就笑了一下，這麼乖啊。
「真的想讓我幫妳畫？」湊崎紗夏用低柔的聲音對周子瑜說話。
周子瑜耳朵癢癢的，兩人靠得很近，湊崎紗夏說的話也不會被其他人聽見。
周子瑜僵著身體，完妝與素顏的練習生在化妝室裡來去，她被擠往湊崎紗夏的方向，湊崎紗夏輕攬著她的腰往內靠了靠。而周子瑜再一次覺得自己被看穿了，畫不畫眉並不重要，她用廁所的鏡子也可以，她只是知道只要她在此刻走過去，湊崎紗夏勢必不會不理她。
周子瑜說：「想。」
湊崎紗夏回：「好。」
當湊崎紗夏舉著眉筆靠近周子瑜時，周子瑜的眼睫輕顫，慢慢地閉上眼睛。她又聞到湊崎紗夏身上的無花果香氣，與溫熱的氣息，化妝室裡的冷氣一吹，香氣與溫度似乎又散了去。
周子瑜覺得湊崎紗夏跟她想的不太一樣，其他人談到湊崎紗夏會說的特質是熱情主動又親切，但是湊崎紗夏對她似乎並不這樣。
周子瑜陡然睜開眼睛，眉筆在極為靠近自己眼睛的地方，她反射性地閉上眼睛，並輕輕地拉住湊崎紗夏的手腕，將筆拉遠一些。
湊崎紗夏笑了，夾帶著無花果香氣的溫熱吐息打在周子瑜臉上，很甜。
「閉眼，別動。」
周子瑜忍著想睜眼的衝動，慢慢地鬆開皺起的眉頭，她感覺到筆輕輕地落在眉毛處。
她這才想到畫眉毛不需要閉眼，而湊崎紗夏也沒有問她要哪一種眉型。
周子瑜有一點慌張，她沒有自己畫就是很重視這一次的出鏡機會，她不確定湊崎紗夏會畫怎麼樣的眉型，可她錯過睜眼的最佳時機，又被湊崎紗夏不帶怒氣地輕輕呵斥。
「別皺眉。」
「好。」
周子瑜的聲音真的很像溫順的小動物，很輕很軟，五官精緻又漂亮，如果有妹妹就想要這樣的。
於是周子瑜睜開眼睛就看到林娜璉、俞定延與朴志效靠得極近地圍著看，她錯愕地後退一步，很快地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在笑聲與讚美之中，她注意到湊崎紗夏也對她彎彎眼睛。
約莫好幾秒後，周子瑜才學著前一個人說：「謝謝사나언니。」
湊崎紗夏做了其他人想做的事，伸手摸周子瑜的頭，「今天皮膚狀態很好。」
「哎一古，這麼乖呀。」
「我們子瑜這麼有禮貌呀。」
「真漂亮呀～」
幾個姊姊逗著周子瑜，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周子瑜扛不住這種熱切的視線，臉紅了，她感覺其他的姊姊都覺得她剛才是在撒嬌才這樣逗她。雖然並不是，但是也沒辦法說不是。
「不要欺負子瑜啦～」一片混亂中，湊崎紗夏說了一句話。
「時間不多囉。」化妝師也紛紛提醒。
擁擠又混亂的化妝室才停止騷動，畫完妝的人都先離開。
門一關上，搗蛋的姊姊們都還沒畫完妝被困在化妝室，周子瑜鬆了口氣。
一起出來湊崎紗夏看著周子瑜，琥珀色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周子瑜，「我們子瑜真可愛。」
周子瑜欲言又止，沒想到湊崎紗夏其實逮到機會也在逗她。
周子瑜有一點結巴地道謝，說了要去廁所後，也不管湊崎紗夏的表情，轉身就離開。
她其實很想知道其他人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因為她今天的眉毛跟往常不太一樣呢。
鏡子裡的周子瑜，與她近期的妝造風格類似，眉型與往常一樣鋒利，看不出是另一人畫的。
看來湊崎紗夏平時對大家的觀察力挺好的，剛才那個練習生也是照了鏡子很滿意。
「不滿意嗎？」
湊崎紗夏站在周子瑜的旁邊，看著鏡子裡的她，臉上帶著笑。
周子瑜心虛地抖了一下，也從鏡子裡看到湊崎紗夏，湊崎紗夏此刻的表情很像班上的頑皮學生，只是湊崎紗夏是學姊。
周子瑜好奇：「사나언니怎麼知道什麼人要畫什麼眉型呢？」
湊崎紗夏：「因為剛才先問了。」
周子瑜疑問：「問了嗎？我怎麼沒有被問到？」
湊崎紗夏輕聲：「不用問，我知道。」
湊崎紗夏打斷了周子瑜想要繼續提問，她雙手撐著洗手台的邊緣，問：「不滿意？」
周子瑜果然思緒中斷：「滿意。」
兩人在鏡子裡相視一笑。
周子瑜的心是暫時掛在那個有點吸引她的姊姊身上，但是並不表示她整顆心都在上面。
決定的事情就會全力以赴，周子瑜一直是這樣的，來到韓國也是以這樣的信念。
湊崎紗夏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而周子瑜也在那一片裡，並不是特別的一個。周子瑜沒湊近，湊崎紗夏也沒機會戳戳周子瑜的心思。對的，就是沒有戳破，是戳了一下，讓周子瑜的心臟酸酸軟軟的，感覺挺奇怪的。
於是周子瑜又用了同一個方法坐在湊崎紗夏的身邊，小小的地方擠了很多人，攝影機對著她們。周子瑜聞到很多人香水味，淡淡的，她知道湊崎紗夏又換了新的香水，柑橘與玫瑰花香調。
大家穿著短袖的上衣，手臂難免觸碰到，光滑細膩的肌膚有一點冰涼，周子瑜被另一人的手肘硌到了，她稍微坐直調整姿勢，在靠回沙發時，湊崎紗夏的手往後一放。
周子瑜沒有被硌到，但是湊崎紗夏的姿勢讓她感覺自己被虛虛地攬著，就在攝影機拍不到的地方，湊崎紗夏的手微微觸碰到周子瑜的腰。
周子瑜覺得腰好像有螞蟻在爬，若有似無地觸碰讓人坐立難安，但是肢體接觸在練習生之間又非常地尋常。她往旁邊看，朴志效很隨性地靠在俞定延的肩頭，手還微微攬著肩。
周子瑜把頭轉回來時，沒看到朴志效被嫌棄地推了一下，她只心安理得地也往後靠了靠，湊崎紗夏看了她一眼，又轉回看鏡頭，露出漂亮的笑容，而手就淺淺地擱在了周子瑜的腰上了。
周子瑜現在才注意到朴志效跟俞定延互相嫌棄的表情，但是更重要的是，她腰間那一塊小小的皮膚好像要燒起來了。
拍攝就從周子瑜懷疑湊崎紗夏是不是發燒的情境下開始。
雖然粉絲總覺得看不到idol的日子裡，idol一定在練習，但是沒有人是可以這樣24小時集中精力練習的，身體疲倦，心理更疲倦。
約莫兩三天的拍攝時間，已經很令人難熬。
周子瑜靠在沙發上，眼皮越來越沉，再輕輕地拉起來，早睡的她很不適應MINOR組的練習時段。手臂上的麻癢讓她抖了一下，她往旁邊看過去，湊崎紗夏兩根手指在她的手臂上走路，走得快的時候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周子瑜笑了一下，也在湊崎紗夏的手臂上用手指走路，湊崎紗夏怕癢似地一直輕笑著閃躲，也反過來抓著周子瑜的手，換周子瑜扭著閃躲。
「犯規了！」
「嗯哼～」
低聲的嬉鬧著。
「有精神了？」湊崎紗夏眼睛彎彎，輕輕地問。
「恩！」周子瑜點頭，嘴角還掛著沒有散去的笑，還在想著要鬧回去。
以周子瑜的練習時間而言，還要再更多的努力才能追上其他人，她剛才休息的時間確實有點長了，她就是有一點疲憊，也不好意思去打擾練習的人，一開始就被分在MINOR組，大家內心都是很焦急的。
湊崎紗夏再待一會就離開回去練習室了，周子瑜等她離開才忽然有種感覺，湊崎紗夏迫切地想要出道所以不放過任何練習的機會，但似乎同時也希望她能夠出道，所以犧牲自己的練習時間來找她。
所以周子瑜也回到練習室了，她也希望湊崎紗夏可以出道，可以得到更多的喜愛。
周子瑜不是年紀最大的，但也不是年紀最小的，好像不可以輕易地撒嬌。
節目錄製兩週以後，周子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個壓力除了長時間地面對鏡頭，還有她很直接地感受到這個節目令人窒息的氛圍，所有人都在控制著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
年紀大的姊姊們仍會照顧周子瑜，安撫著她，而周子瑜想到了如果自己在這一次生存戰落選，下一次的出道機會可能就是跟姊姊們一樣的年紀。
年紀一直是練習生的焦慮源，一次的出道失敗，誰也不能保證再三年的練習會不會就直接保證下一次的出道。
周子瑜感受到了年上練習生們雖然以歌唱舞蹈的技巧與經驗佔著優勢卻有著更大出道壓力，也感受到年紀輕的練習生充滿競爭心與野心的心態，提早出道可以享受到更多年齡的紅利，尤其忙內本身就是一個吃香的定位。
周子瑜這兩者都不是。
當公布了一個課題後，她就全心地準備，展現出她所能展現的。
她並不會特別去爭取鏡頭表現自己，也從來沒在這種緊繃的環境下與人產生摩擦。多數時刻，她安靜得過分。在姊姊們面前很乖巧，在同齡人與妹妹們面前，她也學習著姊姊，努力地想要照顧好其他人。
但是再如何情緒穩定的人，也會有情緒滿點的時刻，無論是自己的，或是從其他人身上來的。
周子瑜躲在陽台默默掉眼淚，每一天的行程都好滿，一個禮拜過得好快，沒有多少時間準備，下一個任務就又到了驗收時間，她們又要被區分為MAJOR與MINOR，然後過的不同待遇的行程，這種差別待遇是最痛苦的，也是最容易激起她不喜歡的對立氛圍的，為什麼她們要被其他人做出選擇呢？
陽台的門被打開，然後是抽泣的聲音。
在抽泣聲停止後，周子瑜蹲得太久，腳麻掉，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另一人嚇了一大跳，「誰？」
「사나언니……」周子瑜聲音裡的哽咽還未消散。
安靜了許久都沒有人說話，然後湊崎紗夏走了過來。
似乎已經習慣黑夜，可以稍微看到人影，湊崎紗夏藉著月光看到周子瑜淚痕未乾的表情。
「子瑜呀，沒事的。」
湊崎紗夏的聲音很溫柔，害得周子瑜又想哭了，明明剛才哭得很傷心的人是湊崎紗夏，現在卻又來安慰周子瑜。當周子瑜看著湊崎紗夏，然後放任自己真的哭的時候，湊崎紗夏抱住了坐在地上的她。
「沒事的，我們都會出道的。」
湊崎紗夏在跟周子瑜說，也在跟自己說。
她們在任務三都被降為MINOR組，모모언니被淘汰了。
曾經說著要出道的日本組，似乎一夕之間都變調了。
走向出道的路是荊棘路，刺傷自己也此傷別人，甚至無法阻止同伴被荊棘纏住停留在原地。
周子瑜抱住了湊崎紗夏，她很猶豫地開口，「사나언니不要傷心了......」
周子瑜認為比起被降為MINOR組，모모언니被淘汰的這個結果才是最打擊湊崎紗夏的。果然湊崎紗夏隱忍地顫了顫，用力地抱住周子瑜後，揚起一個笑，眼裡有著淚光。
「好，我們加油吧～」
第四個任務是團體戰，如果有人不一起朝著出道的目標而努力，團體就會輸掉。湊崎紗夏顯然不想再輸，已經走到這一步，既然這一次的出道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在企劃人員手上，那麼她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
周子瑜莫名地被湊崎紗夏眼裡的光振奮，似乎黑夜以後，前方的道路就會是光明的。
她在每晚跟母親通話並不想說她有多辛苦或是有多擔心著無法出道，她只想說有趣的事，但是有時一整天只有不斷地練習，在她需要心靈依靠時她甚至找不到人，她在這個節目裡才意識到她對這裡完全沒有歸屬感，即便有人會施以善意照顧著她，但是當她遇到困難時，她只有自己。
回到練習室以後，攝影機暫時停止拍攝給予她們緩和情緒的空間。
周子瑜小心翼翼地、在湊崎紗夏面前展現了脆弱的那一面，像是一隻露出肚子的小動物，等人撫摸。
幸而湊崎紗夏接住了疲憊不堪的她。
這是她們第一次的深聊，聊了關於現在與未來。
跟節目開拍後那種僅止於表面的交流不同，周子瑜不需要刻意地抓準時機靠近才可以坐在湊崎紗夏旁邊的位子，也不需要找任何藉口。
湊崎紗夏就在她旁邊，一點一點地壓下自己所有的煩躁與難過，她的目光與語氣都很溫柔，仔細地聆聽著周子瑜少有的剖白自己內心的話語，並給予回饋與鼓勵。
她們的交流很輕很小聲，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眼裡又重現神采。
「輪到사나언니說了。」
當周子瑜說出這句話時，湊崎紗夏露出驚訝然後轉為無奈的表情。
周子瑜的外表很無害，內心也是善良的，所以有時候這種小心機會顯得可愛而暖心。
湊崎紗夏想要隱藏的脆弱在黑夜裡無所遁形，這是因為她選擇向周子瑜坦承。
那一夜以後，她們才開始逐步瞭解彼此。
鼓脹的情緒在公布出道人選時來到了滿點，像是一顆顆充盈的氣球，有的人被針輕輕地戳了個洞慢悠悠洩了氣，有的人往充滿廣闊的藍天飛去。
生存戰有許多珍貴的時光，一起打氣、一起遊戲、一起練習、一起說著悄悄話，還有周子瑜跟湊崎紗夏靠得更近了。然而她也只願意以這個基礎往前，無法再回首那一段時光。
傷感與遺憾都被留在SIXTEEN，有一些一起出道的夢實現了，而另一部人的擱置了。
跟一開始當練習生時想像的不同，得知可以出道時，並不是所有人一起狂喜，她們必須面對無解的遺憾以及因為她們而出道而被淘汰、註定不會是隊友的同期練習生。
她們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去適應這個事實，去習慣她們未來的隊友，或許這一輩子演藝生涯就是只有她們九人，就是只有這一個團體。
並沒有齟齬，她們在生存戰就不是對製造競爭感的個性。出道名單公布後也很快地熟悉在一起，當妳跟善良溫柔的人相處在一起，會很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友好與親和，如沐春風般，再多的難過與黑暗都能夠被包容。
周子瑜恢復的尤其快，她本來就只是被緊湊的節奏與眾人的情緒給逼出許多眼淚，現在什麼都過去了，她逐漸露出天真又調皮的一面。
周子瑜其實也想過在團體裡當姊姊或許會很有趣，她也可以逗著妹妹玩，但是出道名單公布以後，她是忙內。所有的惡作劇都被成員們包容，縱容著她的頑皮，逗著她也寵著她，於是她慢慢地大膽起來。
跟大部分時光都浸泡在練習室的練習生時光不一樣，她們幾乎每天都一起在宿舍、練習室、錄音棚、公司，一直不分開，周子瑜感受到了很多的愛。
但是湊崎紗夏給的是不一樣的，周子瑜不清楚哪裡不一樣，只是她更貪心，想要更多了。
她曾跟湊崎紗夏一起嚇唬平井桃，最後只有湊崎紗夏被平井桃故作兇狠地翻了白眼。
「也太不公平了～」湊崎紗夏哀嚎地靠過去，語氣浮誇。
「嘖！」平井桃掄拳作勢打人，超級嫌棄的表情，「妳這傢伙離我遠一點！」
這兩人經常這樣吵吵鬧鬧，湊崎紗夏也經常這樣靠在成員的身上，但是周子瑜覺得自己並不常被湊崎紗夏靠著、擁抱或是親吻臉頰，周子瑜不在那些成員裡。
周子瑜情緒不高，她拉了一下湊崎紗夏的衣袖，湊崎紗夏馬上離開平井桃的身上，坐直了，關切地看著周子瑜，聲音溫柔地問：「嗯嗯～怎麼了子瑜？」
周子瑜這時候又說不出話來，湊崎紗夏見她不說話，親暱地揉揉她的腦袋。
周子瑜這才淺淺地勾起嘴角，得到平井桃“妳們果然狼狽為奸”的眼神。
周子瑜並不是會因為朋友交了新朋友而嫉妒的類型，但是她很疑惑她是不是應該把剛才的情緒歸類於嫉妒。
她有一種不明顯的獨佔欲，不明顯的地方在於湊崎紗夏的第一選擇一直是她，讓她很難對成員有什麼嫉妒的情緒，尤其成員們十分寵愛她。
周子瑜不再絞盡腦汁去製造偶遇，基本上她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只要她靠近，湊崎紗夏就會給予她身邊的位子。有些時刻，湊崎紗夏還會嚷嚷著「子瑜是我的」這種話，擠到她的身邊，寵愛地看著她。
周子瑜很喜歡湊崎紗夏的笑，每天都有新奇好玩的事，湊崎紗夏還會陪著她玩幼稚的遊戲，一起對無聊的事情大笑，快樂是如此地簡單。
她們是團體的成員，感情好是理所當然的事，湊崎紗夏並不像一開始會挑破周子瑜想靠近的意圖，讓周子瑜露出羞窘的表情。
倒是周子瑜經常驚喜於每一次在個人時間與湊崎紗夏的偶遇。
「想去狗狗咖啡廳呀？」
「誒？」
周子瑜把手機收起來，轉頭時，與彎腰盯著她手機看的湊崎紗夏對上眼。
「사나언니不是出門了嗎？」
「跟朋友的聚會結束了呀～」
湊崎紗夏還穿著外出服，像是大學生一樣的清爽打扮，她問：「子瑜想出門嗎？」
周子瑜面露猶豫，她是想的，但是還沒決定地點，湊崎紗夏的問法很明顯地帶有試探，似乎表露出可以與周子瑜同去的意思。
「想的。」周子瑜問：「사나언니也有興趣嗎？」
湊崎紗夏又彎腰看周子瑜的手機螢幕，周子瑜聞到她身上的輕柔的香氣，仍是同一款柑橘與玫瑰香，湊崎紗夏補充：「如果是跟子瑜去的話。」
「那我們去吧！」周子瑜胸口好像冒出許多的小氣泡，清爽刺激，小氣泡密集的時候，簡直要喘不上去，讓心臟咚咚咚地跳。
在寧靜的午後，她們一起去了狗狗咖啡廳。大部分是周子瑜很開心，而湊崎紗夏撐著下巴看著周子瑜。
周子瑜並沒有發她們的合照，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讓其他人看見。
湊崎紗夏也沒有。
周子瑜不知道原因，她有點想問，但又沒有真的想問。
周子瑜經常跟湊崎紗夏待在一起。
拍攝時想站在旁邊，採訪時想坐在隔壁，搭車想在同一台車，遊戲想要被分在一組，行程想要被安排在一起。
穿著同一款私服也不介意，她們有好幾件不同色同款的私服，在同一天穿著時會對她們之間的默契驚喜。
當她看到湊崎紗夏抱著其他成員打鬧而沒有看她一眼時會有些低落，但是湊崎紗夏拉著她的手到沒人看見的地方，用鼻尖輕輕地蹭著她的臉頰時，周子瑜又覺得自己好多了。
湊崎紗夏淺淺的微笑，周子瑜的餘光中看得一清二楚。
身上是用哪一牌的香水，周子瑜的鼻子也一清二楚。
周子瑜心中有個天秤，她將湊崎紗夏擁抱與親吻其他成員的次數相加，然後與自己的次數對比，天秤很明顯地往成員們那一邊傾斜。
在周子瑜預期其他人都有，她也該有一個擁抱時，湊崎紗夏沒有擁抱她。而在周子瑜沒有預期的情況下，湊崎紗夏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從後抱著她。
當然後者的次數少很多。
周子瑜莫名地有點不開心。
她想著湊崎紗夏看到其他成員不開心是不是也會這樣在無人經過之處，抱著她，安慰她，哄著她嗎？
周子瑜沒看過所以不知道，但是她想要把這樣的湊崎紗夏藏起來。
向來以大方著稱的周子瑜，對自己的想法也莫名其妙。
團體生活很難有好好獨自思考的時間，經常在周子瑜要想出一些什麼時候，就被打斷。她也放棄，轉身加入其他人的遊戲與對話裡。
周子瑜敏感又木訥，她會注意到別人的不開心情緒，卻又經常不注意到別人在想什麼，分明是刻意為之的行為又是什麼意思。
例如她因為韓語不熟練，在遊戲裡苦惱地皺著臉，她注意不到其他成員看著她的表情輕笑的樣子，她只專注在眼前的遊戲上。而後在遊戲末段，“奇蹟”似地沒有墊底時，她露出酒窩，眉眼彎彎，淘氣又有一點小驕傲地向姊姊們討著誇獎，「我做得好吧？」
「做得好！」
「我們子瑜是最棒的！」
「我們忙內比모모這傢伙好多了！」
「什麼啊！？我比周子厲害好嗎？」
姊姊們毫不掩飾自己寵愛的眼神，在這種屬於職場的環境裡，要遇到天真可愛的妹妹並不容易，她們希望這種純粹清澈的眼神的可以保持得更久一點，於是大力地誇獎周子瑜，揉揉她的腦袋，周子瑜就沒注意到那些放水行為，與平井桃垂死掙扎地抱怨其他人的眼神。
「才不是，子子比妳厲害多了！」湊崎紗夏通常是最大聲的，她喜歡從後面抱著周子瑜，笑個不停，也誇獎個不停，順帶地損一下平井桃。
從很多地方可以察覺到湊崎紗夏偏心，但是周子瑜期望再更多一點。
明明已經從成員們那裡得到很多的愛，周子瑜對於貪心的自己也很苦惱。
在其他成員也在場的情況下，雖然湊崎紗夏靠在她身上，周子瑜並不討厭，但身體總是有點僵硬，她更喜歡只有她們兩人的情況，她感覺更放鬆一點，心臟也有點輕飄飄的。
有時候她們會一起到公司的練習室，待到很晚，燈只開了一半，光線不是那麼明亮。周子瑜靠在牆邊，隨意地滑著手機，湊崎紗夏靠在她的肩膀上跟她一起看手機都內容，都是一些小狗照片、影片。
看到可愛的小狗她們會一起驚嘆，看到滑稽的小狗會一起笑。
「妳看這個，好笨。」
「哈哈哈，好可愛！」
兩人身體已經很疲倦，此刻微微彎著嘴角，小聲地說著話。
「妳們在幹嘛？」
不是很大聲，只是平常的疑問語氣，在夜深人靜時刻卻如落雷，嚇了周子瑜一大跳，手機都抖了一下。她抬頭看著聲音來源。是她自己認為的抖一下，可能動作不大，因為平井桃沒有發現異常。
平井桃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練習室，身上已經穿好外套，也背好包，彎下腰好奇地看著她們在看什麼。
湊崎紗夏表情很鎮靜，過了幾秒才接話，輕輕地說：「在看小狗的影片。」
然後湊崎紗夏起身，拍拍周子瑜的肩，「走吧，該回宿舍了。」
平井桃跟湊崎紗夏一起把周子瑜拉起，周子瑜還有點恍神，不知道剛剛怎麼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一樣的感覺。
「我也要看，妳們剛剛說什麼好可愛？」平井桃歪過身子來，看周子瑜的手機螢幕。
周子瑜下意識地點開手機螢幕，當手機亮起時，湊崎紗夏伸手很快地滑了好幾下，影片被滑掉了，她越過周子瑜看平井桃，「不給妳看～」
周子瑜愣住，然後抿著嘴笑，好壞。
平井桃無語的翻白眼，攬著周子瑜的肩膀，「不要跟這傢伙學壞了。」
湊崎紗夏笑著強行分開兩人，擠入中間，勾著兩人的手。
「要不要吃宵夜？」
「要吃！」
「好～」
周子瑜跟湊崎紗夏相視一瞬，周子瑜幾乎在那一刻就明白湊崎紗夏要坑平井桃買單，她們頑皮地微笑作為訊號，平井桃很敏銳地注意到兩人眉來眼去，她極力阻擋兩人對視，「呀！妳們！又要做什麼！」
欺負平井桃總是會得到有趣的反應，在短短的時間內，成員們都迷上這種感覺，於是平井桃的警覺心越來越強了。
先欺負完，再用好吃的哄一哄。
好玩。
更好玩的是，周子瑜訝異於她跟湊崎紗夏竟然有這種默契。
好像是專屬於兩人的小秘密，只有她們知曉，那一種不需要言語也能心意相通的小澎湃。
跟周子瑜的其他朋友都不一樣，心臟有一點點的激動，所以跳得比較快。
新團隊的尷尬期在TWICE裡消失的很快。
周子瑜也適應的很快，在她看來，她因為年紀與外國人的身份得到了很多的關愛與照顧，就連同為忙內的孫彩瑛也會照顧著她。
周子瑜自己注意不到的事，其他人都看在眼裡。
她偶爾會調皮地開著玩笑，會做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更多的時候她是安靜地聽著大家說話，似懂非懂，別人問起她時，她會睜圓眼露出溫軟無害的笑容，如果再刻意地刁難她，她會放空一小段時間，然後露出她真的聽不懂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再道歉，更少的時候，她會古靈精怪地胡言亂語，把逗著她的成員們先逗笑了。
周子瑜是個誠實乖巧的孩子，漆黑的眼乾淨如初生的小鹿，聲音柔軟如天邊的雲朵。以認真的口吻讓她做什麼，她就會乖巧地跟在妳身後，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韓語不算流利，腦筋也有點不夠靈活，一臉需要人照顧的模樣，尤其是拿著那雙靈動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妳，她嘴唇還沒有動，就已經讓人忍不住過去幫她了。
現實裡有個這樣的妹妹都被寵上天，更何況是在組團裡遇到。
圈子裡不乏漂亮的人，但不一定每個人都如此善良剔透。
這是周子瑜最珍貴的地方。
湊崎紗夏也十分清楚這一點，她也忍不住對周子瑜好。每天周子瑜露出倉皇的表情左顧右看，她就覺得很可愛，道謝的時候也很可愛，就像是一隻純白的小兔子，沒有任何攻擊性，溫順綿軟，很真摯。
在湊崎紗夏因為錄製節目晚歸，疲倦到躺在沙發上時，行程提早結束的周子瑜替她仔細地卸妝。幾個月觀察下來，湊崎紗夏屬於行程到很晚才結束，都是團體裡很有精神的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所以此刻美貌也掩飾不住的倦容也更讓人心疼，周子瑜覺得自己的心臟悶悶的。
湊崎紗夏睏倦睜眼時，與周子瑜輕軟的眸光對上，幾秒後她閉上眼，微微一笑，胸口很暖，在異國也有人在照顧著她。
周子瑜替她按摩著太陽穴與虎口，已經稍微跨越了兩人之間邊界感的親暱，湊崎紗夏再次睜開眼，周子瑜仔細盯著她的虎口，用含糊軟糯的韓語小聲咕噥著：「媽咪說這樣按摩的話......身體會比較放鬆......사나언니平時也可以做......」
林娜璉攤在另一邊的沙發上，聞言痛苦地說：「珠熙......我也要，幫幫我吧～」
周子瑜手的動作停住，偏心確實不太好，她身子朝向林娜璉，正要走去時，湊崎紗夏反手拉了周子瑜的衣服下擺，周子瑜睡衣柔軟寬鬆，一拉肩膀露了出來，周子瑜驚慌地抓住肩膀的衣料，往湊崎紗夏方向靠去。湊崎紗夏笑了下，有抱歉的意味在，她幫周子瑜整理了衣服，然後叮嚀，「不要理懶惰的언니～」
「呀！」林娜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從沙發上坐起，沒等她收拾造反的妹妹，俞定延已經過來收拾她了，碎碎念個不停，「언니還不洗澡嗎？一直躺著是要早上才洗嗎？床怎麼可以沒有洗澡就躺上去......」
俞定延還沒說完，林娜璉已經摀著耳朵衝進浴室了。
湊崎紗夏哈哈笑，周子瑜也笑。
但湊崎紗夏想著，周子瑜或許都不會知道，她剛才那一刻胸口爆發出多強烈的情緒，她想獨佔周子瑜，只想讓周子瑜這樣對自己好，希望只有她是特別的。
湊崎紗夏摸著胸口，隱去洶湧的情緒。
周子瑜：「사나언니都起來了，不去洗澡嗎？」
湊崎紗夏啊了一聲，往後躺，哀嚎：「子瑜啊，不要學定延吶～」
周子瑜輕輕地笑，手指頑皮地在湊崎紗夏高挺的鼻樑上滑過去。
湊崎紗夏捉住周子瑜的手指，然後用了點力包裹住周子瑜的手，周子瑜往後拉，湊崎紗夏就借力站起來。
「謝謝。」
不知道是在說拉她起來還是在說稍早之前按摩的事，湊崎紗夏的聲音很輕，像是轉了好幾圈才從嘴裡出來的，帶點鼻音的纏綿。
直到湊崎紗夏去洗澡了，周子瑜都沒有回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聽到別人道謝，耳朵會很燙。
一直在復盤著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事。
哪裡做的好嗎？
要記起來，下次繼續。
2016年末，冬。
周子瑜其實很喜歡湊崎紗夏從後面抱著她，那是一個對她而言很有安全感的動作。
有人保護著妳看不見的背後永遠令人心安。
「聽得懂嗎？經紀人언니剛才說的？恩？」一連三個問句，湊崎紗夏的聲音帶點鼻音，她跟周子瑜說話會放慢語速，聽起來低柔慵懶，她此刻也是鬆散地從後抱著周子瑜，舒適地靠在周子瑜肩上。
「恩......」周子瑜還在思考，她反應並不快，此刻更快一步進到腦袋的是湊崎紗夏身上的淡香與近似呢喃的嗓音直接鑽進耳朵的癢感。
周子瑜沒有回答，湊崎紗夏就放緩語速在她耳邊講解著，聲音很低，但是當無人說話時，細微的悄悄話就很明顯，有些成員跟工作人員轉頭看她們，一看到是對著周子瑜講話又把頭轉回去，她們清楚周子瑜經常需要其他人更多的解釋才能理解，她們會給予適當的時間。
這一段時間裡，只有周子瑜擔心自己心跳微微加速被發現的忐忑，很折磨，但是她也不想湊崎紗夏離開她，她知道湊崎紗夏說完就會稍微離開一點距離。
現在周子瑜在鏡頭前安靜許多，她本來就只在熟人面前調皮活潑，因節目而引發的軒然大波讓她留下很深的陰影。確切害怕什麼，她也不知道，例如言論與戰火的延燒會不會蔓延到團體，她是不是影響到了團體，這種自責無論成員們再三向她保證她們會一直在一起都無法緩解，她多了很多的小煩惱。
一陣混亂之後，生活又回到正軌，行程沒有變化，一直照著表定行程在走。
有的時候，幾個人玩得熟一點，些許的年齡差異就不明顯，都把對方當同齡人看待。
但是周子瑜顯然並不這樣，她說的平語僅是因為玩笑或者她不熟悉而鬧出的笑話，而她被年上的成員們包容著。她有個哥哥，小時候也常常展現出保護她的姿態，但是顯然粗心一點。周子瑜小時候會羨慕家裡有姊姊的朋友，雖然朋友會說姊姊很兇，但是她也看過感情很好的，會替妹妹整理衣服，保護妹妹，照顧妹妹情緒，可以一起聊好多只有女孩會知道的事，姊姊經歷過的女孩子之間的相處都可以成為借鏡。
TWICE實現了她出道的夢，與小時候的夢。
即便姊姊們喜歡玩鬧，但是在處理正事都會展現出可靠的一面，符合周子瑜小時候對姊姊的期望，溫柔、可靠、貼心，讓她生出仰慕與依賴的情感。
這也顯現出湊崎紗夏對周子瑜多麽特別。
只有湊崎紗夏大幅地牽動周子瑜的情緒，沒有什麼特別的幫她整理衣領會讓她默默開心很久，無心地掠過她跟其他人聊了起來也會讓她難過到想哭。
情緒的波動已經遠超周子瑜的想像，她畏懼著超出掌控的事，怕她在舞台上做不好表情管理，怕她揣著小秘密被人發現。
但好像又隱隱期待著即將要發生的事。
韓國的冬日很冷，周子瑜至今都不習慣，但是現在出現了微小的火光，周子瑜追逐著火光，樂此不疲，她有時候會想著，要怎麼把這團火光揣到自己兜裡。
悄悄的，藏起來。
2017年，春。
出道沒幾個月，《Cheer Up》這首歌的推出在韓國大爆，《TT》除了韓國，在日本也受到極大的喜愛，日本的出道計畫提早了。之後的行程一直非常密集，也許兩三天才睡幾個小時。
行程與行程間的安排比鼓點還密，在空擋間她們需要喝水、用餐、補妝、休息，還有換衣服。
都是女孩子的團體，換衣服也很隨性，周子瑜也是這樣，並不避諱在同一個休息室撩起衣服的下擺，快速往上拉起，脫下衣服後感受到空氣的寒涼，凍了幾秒，在打冷顫前又套上新的衣服。
也許是某幾次，她剛好在湊崎紗夏的旁邊，即便她並沒有刻意地轉頭，仍會在餘光中瞥見若隱若現的線條，比她的身體還要更成熟的曲線，無可避免地被吸引。也有那麼幾次，在換完衣服轉身時，正巧對上了湊崎紗夏的眼，周子瑜張了張嘴，但是一次都沒有發出聲音。
她每次都在想，湊崎紗夏是在看她嗎？
只要這樣想，就害羞得沒辦法對上眼，看到了什麼呢？
通常是湊崎紗夏走過來，在衣服窸窣的聲響中，輕輕地在她耳邊說：「出去吧。」
湊崎紗夏轉身時好像用手掌摀了下自己的臉，周子瑜不太確定，因為她很認真地在想著，那湊崎紗夏剛才為什麼不先出去呢？
周子瑜認為壓下這些問題不是因為她害羞，只是因為善良，有點尷尬的問題總是會讓人露出無措的表情，例如湊崎紗夏在節目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因為一時的分心或是笨拙，而露出驚慌倉鼠的表情。
只是周子瑜想錯了，湊崎紗夏對她並不是那樣。
確切來說，湊崎紗夏對周子瑜有些肆無忌憚，這體現在於湊崎紗夏將自己的朋友圈細細分層，依據著朋友們關係的親疏與朋友的性格，拿捏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永遠不使人反感。
而周子瑜並不在分類裡，有時候太近了，應該要克制，有時候又太遠了，讓人難受。
周子瑜怎麼也沒想到，在只有她們兩人的簡易休息室裡，湊崎紗夏會問她：「子瑜呀......剛才在看我嗎？」
在拍攝場地搭起來的，兩人一間的休息室，她們剛剛換下表演服，換回私服，坐在簡易的桌椅準備吃飯。
周子瑜的一次性筷子才拆了一半，她僵住沒敢動，她們肩膀微微地靠在一起，湊崎紗夏偏頭看著她，聲音裡似乎含著笑，又有一點蠱惑，在拍攝時想要勾住大眾或是粉絲的心時，會用的那種有點啞啞的低柔語氣以及那種慵懶又放鬆的表情。
周子瑜以為她們會討論的是今天晚餐的口味，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常常不能很快地反應。
周子瑜慢慢地轉過頭，很古怪地，湊崎紗夏的目光好像燙了她一下，讓她閉了下眼。她注意到湊崎紗夏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嘴唇，描摹了幾秒她的唇型，才回到她的眼睛。
似乎晚餐並不重要，她的唇色、她的唇型，她嘴唇的柔軟度是等一下要討論的事。
周子瑜一下子就不餓了，但是她的筷子也沒有放下來，她覺得很渴，喉嚨很乾。
「恩？」湊崎紗夏撐著腦袋看她，筷子動都沒有動，鼻音輕輕地在催促了一下。
湊崎紗夏的眸色較淺，在頭上懸掛著燈泡的場景下，那雙眼睛似琉璃一樣剔透，卻又深深地望著妳，周圍的空間好像都扭曲了，整個休息室裡只有她跟周子瑜的那種感覺，連周子瑜手上的筷子都失去存在感。
周子瑜輕輕地咽口水，微蹙著眉，小鹿般的眼睛濕漉漉的，好像覆上薄薄的一層水，因為她感覺自己被欺負，感覺湊崎紗夏在欺負她，所以她委屈了。
連湊崎紗夏此刻等待她開口的耐心都是在欺負她。
「사나언니……」
「恩。」
湊崎紗夏在這場對峙中，並不選擇溫柔，她盯著周子瑜看，刻意不理解周子瑜的不想答。
「사나언니……之前也看我了吧？」周子瑜鼓足了勇氣，看起來像是微弱的掙扎。
湊崎紗夏表情閒適，動都沒動，十分坦然，「是呢～」
尾音勾起，像是一把小鉤子，又把周子瑜勾了起來，她笑：「所以，子瑜呢？」
周子瑜覺得氣氛很古怪，可以聽到外面工作人員的聲音，可裡面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明明是普通的問句，周子瑜就是被憋得紅了臉，她也不會說謊話，在對視中慢慢地敗下陣來，很小聲地說：「看了......」
語氣有一點不穩，尾音飄著。明明湊崎紗夏也說了看她，周子瑜沒想過要生氣，但是自己說了「看了」，卻很害怕湊崎紗夏生氣，生氣什麼，她也不知道，就是害怕被覺得自己很奇怪。
周子瑜覺得自己無所遁形，湊崎紗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讓她很慌亂。
周子瑜握緊了筷子，另一隻手在大腿上握拳，這個年紀的她連想要不動聲色的意圖都如此顯眼，青澀又稚嫩。
湊崎紗夏目光往下一瞬落在周子瑜放在腿上的手，然後又對周子瑜彎彎嘴角，緊繃的空氣又緩慢地開始流動，彷彿剛才對峙的氛圍只是一個錯覺，她依舊是對周子瑜最溫柔的姊姊。
湊崎紗夏的手包覆住周子瑜放在腿上的拳頭，鬆鬆的，讓周子瑜的心也鬆鬆的，忐忑不安在這一瞬間被撫平，湊崎紗夏的拇指微微地摩挲著她的手指，時間隨著動作緩慢流淌。
湊崎紗夏側著臉，側臉線條優越，似乎有一層模糊的光影，然後她忽然就靠近周子瑜。
近得周子瑜都縮了一下下巴，湊崎紗夏的鼻尖擦過周子瑜的鼻尖，身上的暖香撲滿了周子瑜全身，湊崎紗夏的眼裡似乎藏著滿天的星光。
「好看嗎？」
周子瑜輕咬唇，好喜歡。
她確實地感受到了，也確實聽到心底的聲音，輕輕地敲出三個字。
首爾的土壤並不肥渥，但是初春的微風一吹，萬物復甦，貧瘠的土壤也能開出一朵小花。
而此刻湊崎紗夏的吐息打在周子瑜臉上，似乎，有什麼也要從心尖上破土而出了。
「好看。」
是心臟在鼓譟著。
有時候秘密藏不起來，因為太想要跟人分享了。
周子瑜已經很努力地藏著，只是在媽媽這裡漏了一點陷。
仗著其他人不大懂中文，經常跟媽媽說起湊崎紗夏，媽媽自然而然地喜歡湊崎紗夏，不止是從影片、從網路，而是因為從女兒的嘴裡知道在異鄉有這麼一個照顧女兒的人在。後來語言天賦極好的湊崎紗夏知道自己中文名字的發音後，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有時候是噙著笑盯著周子瑜，有時候會大方地走過來打招呼。
「子瑜沒有說我的壞話吧？」
湊崎紗夏很小聲地周子瑜耳邊說，嘴唇幾乎沒有動，周子瑜的媽媽也沒有發現。
怎麼可能說啊？
周子瑜無言地看湊崎紗夏一眼，但是此刻好話也說不出來了，好緊張。
湊崎紗夏學會了一點中文，有時候會跟學過中文的朴志效一起用中文逗周子瑜，周子瑜招架不住時，會用軟軟的或是兇兇的眼神看湊崎紗夏，湊崎紗夏會拍拍朴志效的手臂，兩人又開始哄著周子瑜，哄寶寶的語氣讓周子瑜又繼續尷尬害羞。
明明有其他人在，湊崎紗夏的眼神還是肆無忌憚，捧著周子瑜的臉，頭一偏就可以接吻的距離，用寵溺的語氣哄著：「哎一古，因為我們子瑜太可愛了嘛～」
朴志效噗了一聲笑出來，越哄周子瑜臉越紅，她推了一下湊崎紗夏，「呀～輪到妳拍攝了。」
「사나언니要先去準備，不然經紀人언니要來抓妳了。」周子瑜聲音乖乖的，軟軟的，也在催促著湊崎紗夏。想要快點從這個被湊崎紗夏控制住的氛圍裡逃出，她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但是湊崎紗夏要走了她又覺得突然變得好無聊。
湊崎紗夏離開前虛虛地攬了一下周子瑜的腰，周子瑜的衣服是短版的，露出腰身。在湊崎紗夏去拍攝時，周子瑜感覺自己腰上還有殘留的觸感在。
柔軟的、因為冷氣而微涼的觸感，輕輕地擦了過去，也輕輕地落在心上。
相似的、秘而不宣的，在擦肩而過時短暫的停留幾秒的觸碰，似乎是燙了一下，總會在過了一小段時間後還能記得是哪一塊肌膚被碰到的。
有時候在拍攝空檔的移動時間，或是錄製團綜的戶外行程，成員們在走路時或勾著手或牽著手。只有湊崎紗夏會牽著周子瑜的兩三根手指，就那麼走著，看到攝影機的話會自然地放下，或是往上挽住周子瑜的手。
周子瑜不懂，她不是黏人的性子，可是湊崎紗夏這樣牽著她的手，她就覺得手心空空的，想要牽著湊崎紗夏的手，牢牢地都抓住或是被抓住。湊崎紗夏有時候注意到周子瑜微微抿嘴的小表情會挑眉勾著一個笑，但還是這樣抓著兩指牽著周子瑜。
「生氣啦？」湊崎紗夏有一次這樣問，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
「沒有。」周子瑜的臉頰不知道是因為嬰兒肥還是因為生悶氣而微微鼓著。
「哦～」
微微上揚的尾音讓周子瑜的耳朵動了動，不用轉頭就知道湊崎紗夏的表情有點頑皮，或許還輕輕地咬了下舌尖。
於是某一天周子瑜的腦袋變得有點小聰明時，她用一樣的方式捉著湊崎紗夏的兩指牽著，露出一個有點小驕傲的笑。
湊崎紗夏歪頭看著有了點長進的周子瑜，周子瑜有一點點報仇的快樂感，她要讓湊崎紗夏也體驗一下這個感覺，手心很奇怪又有一點癢癢的感覺。
湊崎紗夏眼裡含笑，悶著聲笑了一下，從喉嚨發出來的，有一點快樂的。她將手抽了出來，看著周子瑜因錯愕而微張開的嘴唇，很快又牽起周子瑜的手，牢牢地、緊緊地抓住。
在周子瑜慢了一拍想要耍脾氣抽開手都抽不開的那一種。
癢意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感覺，心裝得滿滿的。
「사나언니......壞人……」
周子瑜還是耍脾氣了，但是湊崎紗夏笑得很開心，甚至看著周子瑜鬱悶的臉，哈哈地笑出聲。
受到聲音感染的周子瑜，忍不住也笑出來，不生氣了。
旁邊的平井桃投以一個看失智朋友們的眼神過去。
然後平地驚天一摔，四周驚呼聲連連。
沒有人注意到周子瑜跟湊崎紗夏牽著手。
周子瑜的生日在夏天。
2015年的生日在SIXTEEN度過，得到湊崎紗夏有一點生疏又有禮貌的祝賀簡訊。
2016年的生日在簽售會度過，得到湊崎紗夏在鏡頭前的一個額頭親吻。
2017年的生日，周子瑜還不知道，但是因為這個未知而帶上了一點期待與雀躍。
空閑的每分每秒都是行程與行程之間偷過來的，把時間堆疊起來，好好地認識湊崎紗夏，好好地認識自己的心。
從對於未來的青澀憧憬到具體的想像也是在出道以後才有的。發生了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遇到了很多人，有善良的，也有充滿惡意的。
周子瑜很認真地活在現實裡，網路上的事情她並不經常關心，只是偶爾出現大事件時也會看到，例如當紅偶像出現戀情時。
——事業上升期還有空談戀愛？
——Idol行程這麼滿還是有時間談戀愛呢～
周子瑜第一次點開帖子看到這類評論時，心漏了一拍，即便知道沒有人在看她，她還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她的心還好好地藏著。
這是沒有辦法解釋的事。
如果喜歡可以被解釋就好了。
如果喜歡有著一套邏輯理論可以照著做就好了。
當周子瑜一有空檔，湊崎紗夏就會在一瞬間塞滿她的腦袋，如果這也能控制就好了。
控制不住、克制不住，卻也害怕著失控。
反覆、反覆地確認著。
向湊崎紗夏。
也向自己。
團體生活過得久了，大家的口味也熟悉得差不多，比起美式或拿鐵，這個年紀的周子瑜更喜歡西瓜汁。某一天晚上，晚上有行程的金多賢幫周子瑜帶了一杯回來，周子瑜很開心，可是時間有點晚了，讓她半夜起來上廁所，睡得不太好。
隔一天，練習結束的時間也很晚，幾個人走在路上，名井南看到平時會去的店，順口問了一句：「子瑜，想喝西瓜汁嗎？」
湊崎紗夏轉過身看周子瑜，周子瑜超級猶豫地抿起嘴，最終搖了搖頭，肩膀都垮了。
下一週的中午，周子瑜在會議室跟孫彩瑛一起看舞蹈的影片，門被敲了敲。
「還在忙嗎？」湊崎紗夏帶著朝氣的笑顏推門進來，先放了一杯草莓奶昔在孫彩瑛面前，再放了一杯西瓜汁到周子瑜面前。
耳邊聽到孫彩瑛驚喜地道謝，周子瑜很難形容那種驚喜感，心臟跳得很快很難受，好像是不經意的行為，但是周子瑜知道湊崎紗夏是特別帶給她的，因為湊崎紗夏下午有工作，這個時間不會到公司，不可能是順路。
這個認知讓周子瑜安靜地心喜若狂，只有嘴角的笑意洩漏了她的秘密。
周子瑜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乖巧地向湊崎紗夏道謝，湊崎紗夏輕輕地笑，摸摸周子瑜的腦袋，向兩人道別之後，就趕去下一個工作地點。
孫彩瑛喝了一口草莓奶昔，往後一靠，感嘆：「사나언니真的很貼心呢～」
周子瑜的微笑比西瓜汁還甜，「사나언니本來就很貼心。」
相似的事情有許多，周子瑜並不認為每一次都僅僅是因為湊崎紗夏的貼心。
因為她也做過一樣的事。
以探班的名義也說不上，因為她也有同個行程，只是她是早班，早一點下班。
當她提著各種宵夜與零食甜點到休息室時，所有人看到她都是眼睛發光的樣子。
「嗚嗚～我們子瑜是最棒的！」
「子瑜呀！我愛妳，知道吧？不是因為生章魚，是真的愛妳！」
「那妳不要吃，我吃！」
「說什麼呢！那就是子瑜給我的愛！」
周子瑜笑得開心，但也很尷尬，怕被發現了什麼，她買了湊崎紗夏前幾天說想吃的醬蟹，買了又覺得太明顯，問了經紀人還有誰還沒下班，把大家喜歡的食物都買了一點。
沒有人發現，周子瑜鬆了一口氣。
「真的想吃很久了呢～」湊崎紗夏的聲音裹了糖似的，眨眨眼，很輕地向周子瑜說：「謝謝子瑜呢。」
周子瑜又提起一口氣，好像被發現了。
好在她很快地被拉著坐下來，一起吃一起聊著先拍完的人有沒有發生什麼趣事，又說起她們已經有點睏，剛才發生了什麼好笑的烏龍。
湊崎紗夏坐在周子瑜旁邊，只顧著吃，跟平時相比話少了些。
也小氣了一點，例如她拍開平井桃伸向醬蟹的手。
同樣的場景，似乎發生過好幾次，而周子瑜一直沒有學會從容大方地展現私心。
每一件事，都指向著「喜歡」。
周子瑜有時候很確定，但是又經常地很不確定。
她在節目裡說「她喜歡主動的人」並不全是搪塞，她希望得到確定的訊號，希望是一個能夠讓自己安心的人。
理想與現實或許有很大的差異。
周子瑜在想著，自己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不是要勇敢一點點呢？
生日前夕，有個拼盤商演。
舞台下總是很暗，需要貼螢光標籤才不會跌倒。
工作人員以及下一個表演者來來去去，不一定會注意到陰暗的角落。
因為湊崎紗夏今天狀態極好，周子瑜有點衝動地拉住了同樣情緒高漲的湊崎紗夏而有了這一幕。
情緒激動的時候總忍不住想要確認什麼，隨心所欲。
周子瑜穿著舞台服微曲著單腿靠著搭起牆，穿著高跟鞋的湊崎紗夏雙手撐在兩側，稍稍由下而上的盯著她，舞台的燈、手燈，很遠處的光都聚集在眼底，似揉碎了星光。
周子瑜呼吸微喘並不是因為剛才的表演，湊崎紗夏臉頰微紅也不是因為剛才的舞蹈。
湊崎紗夏又用鼻尖蹭了蹭周子瑜的鼻尖，狎昵地笑。
呼吸一窒。
耳邊群眾的歡呼都聽不見了，只聽得到彼此有些急促又刻意放緩的呼吸，還有咚咚咚的心跳聲。
那個時候，周子瑜真的以為這一瞬間就是永恆。
湊崎紗夏真的很美啊。
2020年初，冬。
月明星稀，潮濕的空氣使人躁鬱。
城市的夜景很美，臨近午夜，仍舊燈光點點，映在江面上，美不勝收。
街上的來來去去，有人疲倦地準備回家，有人精神正好準備跟朋友去下一家居酒屋。江邊零零散散地有些人趁著空閑時間遛狗，有的人在約會，也有些人正在夜跑。彼此擦肩而過，誰也不在乎對方是誰。
周子瑜彎腰大喘著氣，連帽外套與口罩遮擋住她的容貌，也許剛才不應該那樣提速奔跑，但是如果不是那樣不要命地跑，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宣洩她胸口的悶，太痛了，積累太久了，她想要放過自己，卻又不甘心。
一旦放空思緒慢慢地跑，她總會不斷想起剛出道的事，想起各種偷偷摸摸的小事，然後在她感到喜悅與羞澀時，三年前的事又如潮水一般湧入她的腦袋裡。
下午的拍攝並沒有特別之處，但也因為沒有特別之處才讓她難受。
明明離江邊不遠，乾冷的空氣嗆入口中讓她咳嗽起來。
一雙漂亮的鹿眼泛著水氣，眼角紅潤，看起來分外委屈，可她現在更會忍耐了。
喘勻了氣，周子瑜沿著江邊慢慢地走，小腹跟腿都隱隱地在痠疼。
夜幕低垂，她看不清遠方的景色，就如同她也看不清自己的未來一樣。
決定了一件事，她就會努力去做。可是有一件事，她再努力都得不到她想要的，即便她已經試過各種方法，卻仍舊像是捉不住的流沙一樣。
看著沙子從指縫間流逝，抓也抓不住，心臟痛到不能再痛，反反覆覆地好了又痛，痛了又好。
她不懂湊崎紗夏為什麼不喜歡她了。
不是不喜歡她，而是為什麼不喜歡她了。
如果是從來沒喜歡過，周子瑜還能夠說服自己感情是不能夠強求的。
可是她們明明一開始就是互相喜歡的......
周子瑜鼻尖很快地湧上酸意，心臟似是泡在檸檬水裡，她又跑了起來，迎著風，試圖驅趕眼裡的水氣。然而並沒有奏效，淚水滑落，口罩沾染上濕氣。偶有路人因為她的裝扮好奇地回頭看一眼，想著是不是遇到偶像藝人，但也僅是回頭，並沒有上前打擾。
「......為什麼啊？」
忍也忍不了，終於將心中的煩悶吐出一點，沒頭沒腦，去頭去尾。即使是有一點點風險，她也不敢讓江邊的其他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喜歡湊崎紗夏。
從練習生時起，迷茫懞懂，純粹的喜歡，到後來的明知不可以卻越陷越深，無法自拔。現在她們就像是一團亂毛線，剪不斷，理還亂。
但是可能也並非真的剪不斷，如果她夠狠心，她可以跟湊崎紗夏再也沒有交集。
出道第五年，身為藝人，很多行程的安排不止是排定幾個月後，而是排到明年、後年，她知道很多粉絲已經開始擔心續約的事，時間過得很快，討論續約這件事可能最晚在明年公司就會安排會談。
這裡有她無法割捨的團員以及珍貴的粉絲、工作夥伴，還有一個是想要割捨卻又很不下心割捨的、重要的存在。
周子瑜現在也沒有想法，她的思緒很亂，怎麼也想不出來她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她也不太清楚她現在在幹嘛，她想要的跟湊崎紗夏想要的不一樣，也許她們的關係根本不是糾纏在一起，而是輕輕拉著線頭的兩端，就會發現是兩條平行的線。
出道以後，偶爾採訪會提到出道前的事。
周子瑜跟湊崎紗夏從來沒有提到過對方，不是因為避嫌或是有不對盤的黑歷史，只單純是兩人真的沒有交集。她們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又巧妙地處在錯開的朋友圈子，永遠也不會交集，但偶爾會在月底評價或是練習室的遠遠地看見對方，或是在走廊擦肩而過。
周子瑜並不清楚湊崎紗夏為什麼會如此吸引她，練習生除了演出以外，通常是素顏練習的，皮相骨相好的人有很多，但是湊崎紗夏對她而言有一種說不清的魅力與氣質。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會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或者是在察覺到湊崎紗夏回頭看她時故作鎮靜，內心想著她今天的妝容好看嗎？
參加SIXTEEN是周子瑜想要抓住的一個機會，只是她沒有想到，最後她想抓住的不止是出道機會，還有湊崎紗夏這個人。
小時候看過偶像劇，周子瑜總無法理解那種陷入熱戀的甜蜜感。
直到在花季雨季遇上湊崎紗夏，她才知曉無懼玫瑰的尖刺也想摘下是怎樣的熱烈情感。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落下的一點火花，竟在人群與鏡頭之前燃起熊熊大火。
在低落時無聲陪伴著彼此，在失誤時在對方的肩膀上留著不甘心的淚水，在緊湊的賽程間因小事而大笑，在沒有鏡頭的走廊牽起手，柔軟的手心沁了層汗。
周子瑜在還無法分清喜歡與愛、友情與愛情時，這種隱秘又洶湧的感情就朝著她席捲而來。她隱約地知道不對勁，從不在其他人面前顯露半分，卻一次又一次地貪戀她們在拍攝間短暫的相處時間。
即便是練習生，也是半隻腳踏入演藝圈的人，周子瑜不至於什麼都不懂，但是仍舊吃了年紀的虧。誤以為以女生間的友情掩飾，就可以瞞天過海，然而這個行業的人各個都是人精，手底下的藝人之間眉來眼去都已經見怪不怪，身份、性別、年紀沒有什麼是無法想像的差距。
第一次被叫去辦公室面談時是在出道前，周子瑜並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公司經常以這樣的模式掌握練習生的狀況、想法與對未來規劃的期許。在問及戀愛時，周子瑜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地握拳，輕輕地搖頭。
周子瑜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湊崎紗夏在夜晚溜到廚房，雙手環住了她的腰。當時她因為練習時間的安排晚歸，正在洗水瓶準備晾好就回房。在她僵硬的時候，湊崎紗夏鼻尖蹭了蹭她的耳鬢，似乎是在差不多的位子輕輕地落下吻，因為她感覺到了似乎是棉花糖柔軟卻又溫熱的觸感。
她們就以這樣的姿勢悄悄地說了一些話，周子瑜的水瓶早就洗好，兩人似乎都沒注意到她在反覆地擦拭已經沒有水珠的水瓶。一直到大門又被打開，又有人回來了，湊崎紗夏十分自然地直起身子，揚起笑容招呼著晚歸的人，周子瑜鬆了口氣，卻又因為溫度的離去覺得悵然。
她沒辦法讓湊崎紗夏只專屬於她。
即便沒有表現出來，那在那個青澀的年紀，周子瑜有很多這種幼稚的小心思。
她沒有辦法像湊崎紗夏一樣做到鬆弛有度，她有時候甚至還因為湊崎紗夏做得到而有一點小彆扭，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在意的比較多，所以控制不住，但是她不開心湊崎紗夏沒有。
第二次被找去面談時，時間隔得有點久，經紀人跟公司管理層的主管表情嚴肅的多。
那是在湊崎紗夏在那個商演的舞台下圈住她的腰之後發生的事，有個工作人員在遠處喊著她們的名字找人，然後看到了她們。
「妳跟사나是怎麼回事？」
只一句話，周子瑜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冷得徹底。
顯然才17歲的她過於不擅長掩飾，那慌亂的神情被當作是默認，房間裡的其他人也沈默著，似乎很頭疼，不斷地翻著資料，交頭接耳。
周子瑜心臟怦怦跳著，手指跟腳趾輕微地發麻，她努力維持著平靜，因為她跟湊崎紗夏確實沒有交往，她們只是很親密而已，她垂下眼睫，眼裡情緒不明，努力建立起心臟的防禦機制。
「出道的機會是很珍貴的是吧？」
周子瑜那雙清澈又漆黑的眼裡馬上湧現著不服氣，她並沒有不珍惜這個機會，她不喜歡這樣被誤解，但是公司的人並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
「子瑜呀，妳也知道사나之前預計出道卻告吹的事吧？」
「能夠出道對她來說是多麽珍貴的事啊。」
「妳們也答應了三年的戀愛禁止條款了吧？」
周子瑜在其他人眼裡是乖巧的孩子，但在想法上有幾分年輕氣盛的拗執，她的神情從原先的堅毅直率，在聽到湊崎紗夏與團體後，眼神顯然多了許多猶豫與考量。
也許是她的表情看起來快要哭了，公司的職員忙安撫她。
「沒事的，子瑜妳不用害怕。」
「之後注意一點就好。」
「妳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好好配合公司就好。」
周子瑜其實沒有聽進去太多，公司的人可能是想敲打她，可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太多社會歷練，仍是因為公司職員嚴肅的面容下，嚇得不輕，即便她面上不顯，心裡也像是挨了老師的罵那樣委屈，更何況是在她韓語尚無法好好組織語句來回覆的時候，更顯無措。
周子瑜面談結束，腦袋一片空白。基本上除了一開始的打招呼外，她幾乎沒有說話，公司這方也不是找她聊聊，只是單方面地告知，告知她未來的安排。
但是她仍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她們沒有交往也算是觸犯了戀愛禁令嗎？
可是他們剛剛沒有教她該怎麼控制自己的心跳啊？她要怎麼控制？她怎麼控制得住？
混亂的情緒從會議室出來後，完全沒有緩解，周子瑜眼神空洞，明明站在平地卻有著失重感。直到先結束面談的湊崎紗夏從拐角的走道出現，拿著一罐熱可可放到她手心裡，表情仍是一如以往的溫柔寵溺，她皺著鼻子笑道：「我們子瑜做了什麼被罵了嗎？」
周子瑜一下子分不清剛才會議室的話語是不是只是她的錯覺。
湊崎紗夏為什麼沒有反應？或者是沒有跟湊崎紗夏談？
湊崎紗夏捏捏周子瑜的臉，見周子瑜愣著，拿過熱可可，拉開易開罐才又放回周子瑜的手裡，「恩？真的被罵了？怎麼皺著眉？」
周子瑜心裡的不安輕易地就因為湊崎紗夏表現的從容模樣給撫平，在心裡強行安慰自己日子不會不一樣，或許湊崎紗夏真的沒有在面談被問及此事，她們之後仍舊是如此親密的關係。
「沒有，只是怕記不住舞步。」周子瑜搖搖頭，露出笑容，先搪塞了問句。
「這樣啊～」湊崎紗夏似乎沒有察覺，就這樣勾著周子瑜的手，一起去練習室。
後來無數次的夜晚，周子瑜都在想湊崎紗夏怎麼可能沒有發現她那天的藉口那麼拙劣，卻一反常態的問都沒有問。
只是當時她太慌張了，根本想不到這件事。
跑步後，在回到宿舍前，周子瑜特別檢查了自己的眼睛與鼻子是否有哭過後不正常的紅。在確認過後，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與情緒，自然地回到宿舍，想好所有遇到其他兩個室友的說詞。
出道五年後的她，最大的變化可能是學會練習說謊了，反覆地練習，她也能將準備好的謊言說得很順口，或者是強硬地岔開話題。
打開門，周子瑜深呼吸後，先聽到裡面的說笑說突然停止，然後有人走了過來。
「怎麼這麼晚回來呀？」孫彩瑛的聲音飽含著關心，她倚著玄關，等待著周子瑜回答。
「子瑜剛才去哪裡呀？」
「怎麼沒有先說一聲？」
然後是金多賢與湊崎紗夏從客廳一起過來，看起來三人剛才聊得很開心，臉上都還掛著笑。
周子瑜的心驀地湧上一股氣，目光落在湊崎紗夏身上的一瞬間帶著惱火，她要怎麼講，她根本沒人可以講，她也不想講。但是很快地又斂去眼裡的情緒，跟其他兩人解釋：「跟朋友聊了一下，忘記先告訴妳們，不好意思。」
確認周子瑜沒事後，孫彩瑛伸了懶腰，「沒關係啦～多賢언니有時候也會這樣～只是子瑜之前不會這樣，所以有點擔心，感覺我們好像過度保護的家人哈哈。」
金多賢誇張地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無言地反駁：「我？我？我？！啊......彩瑛才是一天到晚消失不知道在哪裡的人！」
湊崎紗夏沒有說話，靠近周子瑜，幫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周子瑜偏頭想要躲開湊崎紗夏的手指，湊崎紗夏的另一手卻拉住周子瑜的手腕，其他兩人就算看過來也看不見暗湧，湊崎紗夏都用身體擋住了。
周子瑜不好硬拉扯開，畢竟其他成員也經常替她整理衣服裝髮，拒絕反而顯得奇怪。她微微抿唇，即便心裡不悅，仍低垂著腦袋，漂亮又乖巧，惹人疼愛。
湊崎紗夏鬆開了周子瑜的手腕，又替她理了理領口，回頭對著其他人說：「很晚了，那我就先回房間囉～」
「誒？」孫彩瑛看著準備離開的湊崎紗夏發出疑問聲，「剛才問사나언니要不要回去休息，사나언니不是說可以跟我們一起看完電影才回去嗎？子瑜也一起吧？」
金多賢正在挑選電影，聽到這話，歪頭看向玄關。
周子瑜對這個邀請輕輕搖頭，目露疲倦，頭也有點痛。
金多賢看著湊崎紗夏替周子瑜整理衣服的背影，向孫彩瑛聳肩，兩人都拒絕的話，她也失去興致，「現在也真的很晚了，我們也可以改天再看。」
湊崎紗夏掌心捧著周子瑜的臉，溫柔地說：「晚安。」
短暫到周子瑜甚至沒來及反應，聲音輕到在客廳會被電視聲掩蓋過去，但是湊崎紗夏確實說了。而且在下一刻轉頭，湊崎紗夏揚起聲音向其他兩人告別。
其他兩人又靠到玄關這裡來向湊崎紗夏道別。
湊崎紗夏捏了一下周子瑜的手心，目光停留在周子瑜的臉上好一陣子，手指掃了下周子瑜的眼角，對其他人說：「先走啦～」
因為這樣的小動作與體貼的關切，周子瑜常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但是湊崎紗夏也經常這樣溺愛著成員。
周子瑜偏頭是不想讓湊崎紗夏發現她哭過，但是好像也沒必要。她也捏捏湊崎紗夏道手心，揚起嘴角，刻意用軟糯的聲音說：「사나언니好好休息，晚安～」
湊崎紗夏的動作停頓一瞬，轉而皺鼻笑著，多看周子瑜幾秒，摸摸周子瑜的頭，然後才真的離開。
門關上後，周子瑜心裡空落落的。
「사나언니真的是很......」孫彩瑛笑了一聲，當著周子瑜的面說很寵愛周子瑜的話，實在是太膩了，她說不出口，皺著八字眉自己笑自己肉麻。
周子瑜猜不出後面的話，對孫彩瑛歪了下頭，沒有想得到答案，「我先回房間了喔～」
現在感覺好像不錯，她也想學著湊崎紗夏那樣，割捨掉喜歡後，還能夠將她當做朋友那樣對待，自然地往後退一步。
每當她想起一開始她們是如何親密地相處，往往記憶就會帶她回到第二次面談的那一天，她甚至連那些過往都快要淡忘了，或許她們只是在青澀年華時，沒有掌握邊界感的互相親暱。
這五年的喜樂哀樂都緊緊地牽扯著另一人，方才那種短暫的相會的純粹喜悅似乎彌足珍貴，不再去奢求更多，湊崎紗夏仍是她喜歡的人，但是她會慢慢放下自己的執念與喜歡，珍惜與她相處的時間，也許她們最後可以真正地成為朋友，再一次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自然地擁抱與牽手。
洗過熱水澡以後，周子瑜躺在床上，十分疲倦地闔上眼。
當時在第二次面談後，工作上的安排有很大的調動。
公司讓湊崎紗夏與金多賢一同參加行程，周子瑜則被安排與其他成員一起進行行程。團隊活動，多半以年紀分組，她們不可能被分在同一組。即便是對外的團隊採訪，她們的站位也距離很遠。
時間拉長、次數一久，周子瑜也知道這不完全是巧合，是公司的安排。公司要怎麼推動團體，周子瑜不會過問，只是她很想問湊崎紗夏。
——為什麼私底下也遠離我呢？
周子瑜捂住自己的額頭，不要再想起來了，不要再想起來了。
湊崎紗夏當時的表情有一點苦惱，看著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是周子瑜第一次對年齡感到自卑，她是不是真的很不成熟，做事幼稚，想得也很少，少到沒辦法跟湊崎紗夏平等地談。
周子瑜昨天沒睡好，今天眼皮痠，腳也痠。
她不適合這種一直想起來的脫敏療程，越想她越放不下，越想她越不能理解。
周子瑜也覺得自己很厲害，當時都過了快一年了，她才問那一句話。那一年裡，她就一直幫湊崎紗夏找藉口，太忙了、太累了、沒注意到她，是她自己太黏人了。
周子瑜當時也試過用一樣的方式對湊崎紗夏，試完之後覺得自己像個笨蛋，難受得像是被按壓著頭進水裡，嗆進好幾口水，眼淚鼻涕都嗆出來，喉嚨到胸口嗆得火辣辣的。
然後湊崎紗夏看起來半點不受影響，語調輕鬆地跟旁邊的人聊著天。
那天周子瑜失態得很明顯，朴志效都看出來了，沒有開玩笑也沒有用嚴肅地語氣讓她維持表情管理，只是露出擔心得要命的表情，一直哄著她。
周子瑜真的無法做好表情管理，她所有的悲傷與委屈都在那一天漫出來，流淌滿地，控制不住，開口就會哽咽，放空就會想哭，她已經很努力在鏡頭前控制那樣的自己了。
周子瑜猜想，朴志效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所以嚇壞了，半點都不敢刺激她。
之後有好幾次，朴志效以隊長的身份找大家個別談話，但周子瑜知道主要是找她談話。朴志效知道周子瑜跟剛出道時不太一樣了，有自己的小秘密，有自己的煩惱，而且不會毫無防備一股腦兒地告訴她了。
朴志效反覆地告訴周子瑜，要跟她説説心裡話。
平井桃在大家面前說周子瑜是愛哭鬼忙內，但是因為是忙內是所以沒關係。後面的話沒有在鏡頭前面說：無論是因為什麼事情哭，她會在看到周子瑜哭的時候，抱著她。
孫彩瑛想不出周子瑜難過的原因，周子瑜說網路上有人說她，孫彩瑛就相信了，她在鏡頭前向黑粉喊話會保護周子瑜。
所有的成員都知道，所有的成員都用各自的方法將周子瑜保護得很好，好像偏偏就只有說著自己最了解周子瑜的湊崎紗夏不知道。
經紀人遞給周子瑜一杯熱咖啡，周子瑜很有禮貌地道謝。
她把杯蓋打開，暖暖的霧氣飄上來，酸澀的眼睛感覺像是在做蒸氣一樣好多了。
她撫摸咖啡杯身，看著杯緣到杯身的角度，想到了「斷崖式分手」這個詞，然後她笑了笑，她們跟這個詞有什麼關係呢？
她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
2017年，周子瑜生日時，湊崎紗夏不讓她說出口的話，她就真的沒有說，現在可能已經爛在肚子裡了。
然後她們之間過熱的溫度，再隔一天直接到了零下。
周子瑜強烈地不適應，甚至做出許多哭笑不得的事，她的意圖那麼明顯，因為沒有心機，藏也藏不住，明明湊崎紗夏一眼就能知道的才對。
周子瑜到現在都不太敢看那個時期的飯拍或是綜藝，她怕她看到自己表情管理不好的樣子，怕她會在看到的一瞬間就想起她是因為湊崎紗夏的什麼事而傷心，怕她一瞬間就想起自己做了什麼明顯會被看穿的蠢事，湊崎紗夏卻再也沒有戳穿她。
難過得要死，像在被丟棄在大雨中的小狗，一直盯著主人家的門傻傻地笑、傻傻地等。自顧自地以為是因為她沒有想到三年的戀愛禁令，違背了職業操守。
然後三年的時間一到，顯得周子瑜更傻了。
她們之間回溫了，沒有那種彆扭得要命又刻意得迴避，可是湊崎紗夏往前走了，好像什麼都放下了，什麼都沒有留戀，隨著時間過去，極為在意的人都可以變得平淡，怦然心動得感覺過了就過了。
韓國交友軟體很盛行的，曖昧期過了如果沒有告白，也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就斷了聯繫。
湊崎紗夏對待周子瑜像對待其他成員一樣，不特別了。
留在原地的周子瑜像一個笨蛋。
想著這些過去的事讓周子瑜不小心把咖啡灑出一點，燙到自己的手，她笑了一下。
「我真的是個pabo吧언니？」周子瑜揚起腦袋，對著急著擦著她手指的經紀人姊姊這麼說著，說著她反覆對著自己說的話。
「說什麼呢？」經紀人哄孩子的語氣，檢查了一下周子瑜的手指，沒有燙傷。
不是很巧，湊崎紗夏正好從電梯出來，走過來。她不怕冷，穿得不多，好像還在過秋天一樣，天氣舒適宜人的裝扮。
打招呼的語氣略微遲疑，她看著經紀人抓著周子瑜的手，似好奇地問：「怎麼了？」
「子瑜不小心灑了咖啡，我看一下有沒有燙傷，看起來好像沒有，都是那個熱咖啡的霧氣太大，我以為很燙呢，哎，差點把她拖去廁所沖水。」經紀人按一下自己的心臟，她剛調過來沒多久，TWICE人多，除了幾名固定的經紀人，行程太多時經常從其他部門輪調支援，她生怕自己一來，藝人就出事。
「真的沒事嗎？」湊崎紗夏目光落在周子瑜的椅子上，確實有被拉動的痕跡，不是正對著桌子坐著，微微朝著外側。
周子瑜把椅子調整回來，解釋：「咖啡已經不燙了，因為現在天氣太冷，才會有很多白霧，也冷得快。妳看。」她呵出一口白氣，像個孩子。
「沒事就好。」湊崎紗夏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坐在周子瑜旁邊。
經紀人遞給湊崎紗夏另一杯咖啡，「快喝吧，天氣冷，過會兒就涼了。」
湊崎紗夏不輕不重地恩了一聲，摸著周子瑜的咖啡杯，又把周子瑜的手腕抓過來看了看，「沒事呢。」
「是經紀人언니太緊張了。」周子瑜還是覺得剛才經紀人的表情很好笑，掩嘴笑著，嚥下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
胸口有一種既舒暢又不舒暢的感覺。
看吧，她也做得到。
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像抓到什麼機會一樣，特意去湊崎紗夏面前裝可憐，笨拙地想討一點點關注。
強行忽略心頭的那一點點不適。
她也可以慢慢地適應，想著其他人這樣問她時，她會有什麼反應，然後再做出什麼反應。
她也可以習慣的。
過了這麼久，她總該習慣的，也該習慣了。
女團再更後期一點，團體活動會更少的吧？
周子瑜看其他女團都這樣的，前輩團有些更早就開始減少團體回歸次數，往個人發展。目前TWICE看不到這個跡象，雖然偶爾聊天或採訪大家也會提到對於個人或是小分隊活動的憧憬與想法，但是更多的還是很喜歡團體的活動，因為知道越來越少是一定，一次比一次還要更珍惜。
周子瑜也是這樣的，她很喜歡TWICE。
即便個人活動可以讓她遠離湊崎紗夏，找回自己平穩的心跳，她還是希望那一天晚一點點來。
周子瑜、其實還裝得挺有模有樣的。
她最強烈的情緒都在出道的第三年裡，在之後第四年、第五年她隱藏起來了。湊崎紗夏在她旁邊時，周子瑜開心在心裡，面上跟對其他成員一樣，親暱得恰到好處，偶爾偷偷地想要更靠近；在湊崎紗夏不主動靠近她時，她難過在心裡，九個人本來就不會某兩人一直被安排在一起或一直玩在一起而忽略他人，所以她也會去找其他成員，就很自然的樣子，自然地在某些時候偷偷地提起湊崎紗夏。
情緒像心電圖一樣劇烈的起伏。
現在她不想要那樣了，她不想要冒冒失失地闖進湊崎紗夏的人生裡了，保持一點距離，才是最美的。不要抱有期待，就永遠不會失望。
裝得久了，希望可以變成真的。
真的就不喜歡湊崎紗夏了。
周子瑜深呼吸，暗暗地提醒自己不要想起來，最好是忘記自己的喜歡，也許可以壞一點，找一找湊崎紗夏的缺點，她難以忍受的缺點。
動不動就脫鞋子。
常熬夜。
房間很亂。
冬天衣服穿得少。
老是直接打電話，不愛傳訊息。
常常喝她的飲料。
在湊崎紗夏跟她說正事時發呆，會生氣地念她。
吵架的時候湊崎紗夏總先低頭，然後沒好氣地捏她的腰，問：「什麼時候輪到妳先哄我呢？」
……
這是缺點嗎？
腦袋一瞬間出現許多開心的不開心的回憶，周子瑜一下子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湊崎紗夏這樣，仔細想一想，她其實也沒有不喜歡。
不如說她並不容易對其他人生氣，要她認真地想缺點，她還要想一大堆的事情來挑挑揀揀，不知道是在折磨誰了。
「又在發呆？」
輕柔的笑聲，與繾綣的鼻音，辨識性極強。
似水滴落入湖水，很快地沒有了蹤跡，被洪亮地笑聲掩蓋過去，林娜璉與俞定延指著周子瑜笑，可愛又好笑，剛才經紀人詢問周子瑜的意見，等了好一會沒有聲音，眾人才突然安靜地盯著周子瑜。沒有想到周子瑜只是看著認真在聽，其實認真地在出神。
「看看她的樣子！哈哈哈——」
「是不是沒有在聽？」
「子瑜聽不懂嗎？」
平井桃笑死了，她挺胸驕傲地說：「我有在聽喔～」
名井南蹙眉笑了，受不了平井桃的樣子，不知道這有什麼好比的。
周子瑜端莊地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眼睛大大的，裝著乖巧地模樣，眼神虛虛地飄過去經紀人們那邊，見她們也只是無奈地撫額，默默地放鬆肩膀。
但是經紀人沒生氣，並不妨礙姊姊們打趣周子瑜，畢竟是漫長會議中，可愛的小插曲，氣氛活絡起來。周子瑜覺得倒不如經紀人生氣一點，這樣姊姊們還會反過來替她說話，安慰她。
周子瑜的臉頰慢慢地有一點紅潤，成員們像是逗孩子一樣逗著她，她微微咬著下唇，有點懊惱自己剛才不要分心。
「妳們不要欺負子瑜啦！」
「好了，不要欺負我的子瑜～」
「妳們都是壞人！」
「我們子瑜只是累了啦～」
這是一場奸詐的博弈，先倒戈的那一方可以裝作剛才的逗弄都與自己無關，像是眼色遊戲一樣，只有一半的人可以取得先機，另一半的人只能成為欺負的忙內的壞人角色。
周子瑜看著她們吵鬧，輕輕地吐一口氣，怎麼她就偏偏耳朵如此靈敏，在混亂的聲音中，清楚地辨認出湊崎紗夏的聲音。
她不說我們子瑜，她說我的子瑜。
咬字清晰。
湊崎紗夏與周子瑜對上眼，視線很溫柔，但周子瑜抿著嘴，避開了。
周子瑜現在知道湊崎紗夏最討人厭的地方了。
湊崎紗夏總是這樣若無其事地弄亂她的心跳。
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
討厭死了。
2020年，夏。
如果沒有必要，周子瑜就不會刻意地耍一點小心機跟湊崎紗夏站在一起拍照、坐在一起拍綜藝或是在宣傳行程分配上，舉手假裝對於湊崎紗夏選擇的行程有興趣。
周子瑜發現這幾個禮拜以來，她的心跳頻率控制得很好。不要期待，也就不會有期望落空的時候，情緒十分的穩定，努力地把湊崎紗夏歸入成員的類別，她仔細地辨別她對成員與喜歡的人之間的不同，可能看起來沒有很大的不同，心態的不同比較大一點，私底下的小動作多一點。
這一次的行程，在有機會跟湊崎紗夏一起的情況，周子瑜選擇了錯開。
主持人總是很喜歡問藝人的戀愛問題，夏季似乎是適合戀愛的季節，炙熱的溫度與汗濕的手心，那種青春的悸動。
周子瑜不擅長應對，也非常地不喜歡這個話題，她不太會掩飾，深怕一不小心表情透露了什麼訊息，她特別害怕其他人知道她喜歡湊崎紗夏，好在其他成員們很會聊天，話題轉來轉去就帶過了。
前兩年是不怕的，可能是因為年紀也不大，殷實的家境又給予她不當偶像後的退路，她有一點膽大，但是後來她覺得湊崎紗夏應該是怕的，於是她也怕了。她怕的另一個原因還有不想再被找去面談第三次了，她得藏得好好的，然後就養成這個習慣了。
周子瑜覺得她現在不應該害怕了，她應該坦然一點。
出道的第六年，往後這種問題可能需要她獨自面對，可能時不時就會出現。
周子瑜躊躇滿志，然而在真的遇到這個問題時，只分享了一個可愛的小故事。
「啊......有個男生跟我告白過的，不過......」周子瑜吊了下主持人的胃口，「因為比我還矮，所以拒絕了。」在主持人要繼續追問時，她又補充，「那是幼稚園的事了。」
主持人滿肚子的問題都沒了，很識趣地笑了，又覺得小時候的喜歡的很可愛，也分享了自己哭笑不得的小時候故事，氣氛變得可愛歡樂。
周子瑜笑了，然後想著，其實她也沒有什麼可以分享的，她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到了湊崎紗夏，然後其他人就只是其他人了。
參加完這個錄製，周子瑜有一點不開心，金多賢以為她不喜歡被問戀愛的問題，到地下室停車場時還寬慰她，告訴她如果突然遇到一些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怎麼處理。
「知道了，謝謝언니。」周子瑜甜甜地笑，她知道金多賢真的很關心她。
兩人說說笑笑的坐上保姆車，金多賢接了一個電話，是湊崎紗夏。
周子瑜的嘴抿起，然後又鬆開，她提醒自己不要不開心，不要在意，不要......
喜歡她。
舌尖抵了抵牙齒，周子瑜刻意地不想聽她們的對話，但是保姆車內很安靜，她可以清晰地聽見湊崎紗夏的聲音。
掛斷電話後，金多賢的臉上還有著笑容，「사나언니她們點了一些下酒菜，要不要一起喝一點酒呢？」
「酒？」周子瑜語氣有點遲疑。
金多賢笑了，「不喝也可以啦，就是一起聊天，最近難得有這樣的時間，而且總要有人照顧喝醉的人吧？我可以照顧，子瑜妳想要的話，可以喝，沒問題的。」
從她成年以後，她們偶爾會三五人聚集喝酒，聊一些內心話，氛圍很好，於是周子瑜並沒有拒絕。
回到宿舍，她們已經開始喝了，周子瑜放好東西才去湊崎紗夏那邊的宿舍。
氣氛有點熱鬧，有幾人已經是微醺的狀態。
或許是怕她過來時，食物都已經動過了，即便周子瑜本來就不在意是不是吃剩的，但是成員們仍先把一部份食物另外裝盤。
周子瑜進去時，湊崎紗夏微微一笑向她招手然後拍拍旁邊，她的旁邊有一個位子。
周子瑜腳步頓了一下，才坐到湊崎紗夏旁邊。
酒已經喝過一輪，湊崎紗夏挽著頭髮，臉頰、脖子、耳朵、一字領下露出的一點鎖骨，似乎都沾染酒氣而泛著粉色，身上淡淡的香水氣味，坐姿隨意，手撐著腦袋，整個人散發出慵懶又成熟的感覺。
成員們招呼著她，一下子說了好多話，說著剛才發生什麼好笑的事情，誰爆料了什麼事，桌上哪些東西好吃，哪個東西不太好吃下次不要買。
聽著大家的話，周子瑜默默地吃著東西，偶爾喝一口水果啤酒，靜悄悄地融入這個暖融融的氛圍裡。
湊崎紗夏聽到好笑的話會笑得靠在周子瑜肩上，周子瑜僵了僵，她想著如果是其他成員的話，她也會給靠的，所以她又放鬆一點，她不主動接近，但不刻意地避開。
當金多賢說起今天訪談的話題時，其他人哦了一起，起哄著看著周子瑜，只因為金多賢說：「問了子瑜戀愛的問題呢，沒想到子瑜還有這一段經歷。」
周子瑜無奈地看一眼金多賢，把食物放到嘴裡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同時注意到身旁人的視線，就這樣釘在她身上，溫和卻又不容忽略。
「那個男生長什麼樣子啊？」金多賢傾身靠了過來，對著周子瑜眨了眨眼。
周子瑜呼出一口氣，耳朵熱了起來，金多賢的語氣說得好像真的有什麼一樣，她被其他人熱切的視線看得臉紅。
但是林娜璉非要驚呼連連地指著她的臉說：「子瑜害羞了啊！」
然後其他人紛紛地圍著她看，似乎也在為了一個未知戀愛故事而心動、驚喜。
「是誰呢？」
周子瑜聽到湊崎紗夏這麼問，很輕，聲音帶一點酒後的微啞，微捲的長髮隨著歪頭的動作散下來。周子瑜不知道為什麼起了一點火氣，也許是她喝酒了，所以情緒更外顯了。然後眾人安靜一瞬，跟著開始七嘴八舌問了起來。
「什麼時候啊？我們怎麼不知道！」
「太難過了，子啊，我不是妳最愛的姊姊了嗎？」
「圈內還是圈外？」
「帥嗎？」
「高嗎？」
「哈哈哈哈哈誰說高的？」
當周子瑜被逗到快抓狂時，金多賢又出聲了。
「不高…...」
大家被吊足了胃口。
「所以子瑜拒絕了，幼稚園時候的事了。」
金多賢一口氣講完。
畫面定格幾秒，也安靜幾秒，不知道是鬆口氣，知道周子瑜還是她們認識的那個周子瑜，並沒有藏著小秘密，還是被耍了一回。反正大家瘋狂地“欺負”起金多賢。
「呀妳這傢伙！」
「什麼嘛！」
「呀一西——我真的！」
金多賢被戳了鼻孔，兩行假哭的清淚掛在臉上。
平井桃指著她笑得肚子痛，湊崎紗夏也大笑著拍著平井桃的大腿，然後笑倒在平井桃的肩上。
周子瑜微微一笑，其他人很有默契地忘了沒有及時解釋的周子瑜也算是共犯的一種。
周子瑜的目光微微地落到身旁，湊崎紗夏笑得靠在平井桃的懷裡。
看吧。
湊崎紗夏對她，跟對其他人沒有什麼不一樣。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
偶爾的親暱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周子瑜對自己反覆地說。
那一天周子瑜第一次斷片。
她只記得嘗試喝了點白酒，她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後面怎麼斷片的也不知道，她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桌上有保溫瓶跟一張紙條。
之後的工作一樣很密集。
她跟湊崎紗夏工作上的往來也多了起來。
經常被攝影師安排在隔壁的站位，被公司安排在相同時段的行程、相同時段的錄音室、練習室，座位也經常被安排到一起。
周子瑜一開始難受極了。
她一直不斷想到要跟湊崎紗夏保持距離，要對待湊崎紗夏跟對待其他成員一樣。
每一次都謹慎又小心翼翼的。
直到有一次，在休息時間時成員們隨意地說笑，戳到周子瑜的點，她被逗笑了，坐在地板上往後一靠，腦袋靠在了坐著椅子的湊崎紗夏膝蓋上。湊崎紗夏似乎擔心周子瑜撞到頭，輕輕地揉揉周子瑜的腦袋。
周子瑜回頭，湊崎紗夏低頭，周子瑜臉上還掛著沒有退去的笑，湊崎紗夏也淺淺笑著。
也不過兩三秒，或許只是一瞬間，周子瑜很自然轉回來，繼續聽大家說話，參與其中。
沒有去想湊崎紗夏會不會再摸摸她，也沒有因為湊崎紗夏感到額外的開心，更沒有多餘的期待。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慢慢地放下湊崎紗夏，可以慢慢地當普通的朋友了。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湊崎紗夏，她們真的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周子瑜訂飲料時，訂了所有成員與工作人員的份，並不是特別要給湊崎紗夏，她只是那一天的心情很好，所有人都有份。
周子瑜在湊崎紗夏從身後抱住她的時候，自然地將手覆在腰間的手臂上，就像跟其他成員相處一樣，並不會刻意地回頭，也沒有掩飾不住的笑容。
周子瑜跟湊崎紗夏在休息室裡把年糕起司拉麵分食，晚到的成員只能哀嚎地選擇其他的主食，她們像是做壞事的孩子一樣偷笑，周子瑜笑得很開心，但也僅僅是這樣，沒有多給湊崎紗夏一個眼神。
無論是在社群媒體的照片，或是私底下的側錄影片，粉絲們都很開心周子瑜逐漸變得開朗，笑起來天真又可愛，似乎沒有煩惱。與前幾年看起來較為內斂的安靜性子不一樣，不止是對成員，而是對外也顯得更有自信與明亮開朗。
沒有什麼需要藏住的心事了。
成員們也有感周子瑜變得更活潑，都很欣慰。
「火鍋嗎？」
「啊？夏天嗎？」
湊崎紗夏托著腮看周子瑜，周子瑜耷拉著眉毛猶豫。其他人不在，只有她們兩人在宿舍，還有經紀人，但也不必讓經紀人特別去幫她們買晚餐，外送也吃膩了。
其實她們說了好久，從冬天說到夏天，密集的行程與交錯期間的休假，竟然都騰不出時間。
但這其實稀鬆平常，她們隨口提起的事，做不到的太多了，各有各的理由。
只有以前的周子瑜會寫在日記上，偷偷期待。
最後周子瑜同意了，反正火鍋店有冷氣。
只有她們兩人，因為身份的關係，選擇了有包廂的火鍋店。
熱氣蒸騰，鴛鴦鍋的湯底選了麻辣跟番茄，紅通通的看起來特別開胃。
湊崎紗夏擦拭著餐具與水杯，然後遞給周子瑜，周子瑜不好意思笑笑，她確實沒有湊崎紗夏這麼仔細，一心只想著吃。
「妳再點一些，剩下的之後再加點吧，恩？」湊崎紗夏把手機遞給周子瑜，讓她看一下想吃什麼。
周子瑜接過來之後，很快地滑到她感興趣的部分，然後看著已點的品項，嘴角的弧度逐漸地拉平。湊崎紗夏已經把她想吃的東西都點了一遍，她實在不知道該點什麼，於是把手機還給湊崎紗夏。
「先這樣吧。」
後知後覺這個空間只剩她們兩人，周子瑜生怕尷尬，琢磨著開啟話題，湊崎紗夏就先把話題拋了過來。
很快地就沒有有點讓人坐立難安的氛圍，氣氛輕鬆愉快。
在肉品、菜品、海鮮到了最適當的熟度時，湊崎紗夏會撈出來，放到一旁的碗盤裡，而周子瑜享受著這一切，在團體的時候稀鬆平常的事情，在兩人的時候就特別得不得了，特別到讓人不自在。
「사나언니我可以自己來。」周子瑜想拿過湯勺，湊崎紗夏避了一下，周子瑜的指尖擦過湊崎紗夏的手背。
「子瑜只需要說謝謝언니就可以了。」在氤氳的熱汽裡，湊崎紗夏勾著唇，提醒周子瑜。
周子瑜緩慢地眨眼睛，腦中快速地場景替換，她確實會好好地接受其他成員的服務，或是小小厚臉皮撒嬌地讓她們繼續幫她燙菜或者在其他場合是烤肉，她確實不用特別拒絕湊崎紗夏。
「謝謝사나언니。」
很輕、很軟又很乖。
愉快地用餐後，她們戴上口罩與帽子。
在櫃檯前，湊崎紗夏又提醒想要買單的周子瑜，口罩沒有擋住那雙笑眼。
「恩？跟언니吃飯需要付錢嗎？」
周子瑜跟不上湊崎紗夏的思維，在原地慢慢地想。大家一起吃的時候是一起付錢的，兩個人吃的時候確實姊姊們會買單，但是她也有主動買單的時候，她跟其他姊姊們出門時是怎麼樣的呢？
沒等周子瑜想清楚，湊崎紗夏已經結帳完牽著她的手走出了火鍋店。
「好熱。」
湊崎紗夏抱怨著，即便入夜了，風卻仍然沒有涼意。
周子瑜也覺得熱，臉跟耳朵，似乎流汗了，手心感覺有點潮濕，在要不要找個機會鬆手時，湊崎紗夏說話了。
「快點回去吧。」
「恩。」
好像有什麼想要堅持的事情也一起熱到化掉了。
總會有那些時刻，獨自一人在月光下走著路。
天很黑，但是大樓有零星的燈光，總會想著，有些人也是跟自己一樣這麼晚還在努力，而另一些人則是早早地起床上班，開始了新的一天。
這麼想著，獨自一人的夜晚也並不可怕。
人這種生物在夜晚思緒越發散，情感越豐沛，白天發生的一點點小事都可以放大，想個不停，折磨自己到無法入睡。
已經兩天沒遇到湊崎紗夏，周子瑜感覺輕鬆得要命，然後才知道她的刻意自然相處有多麽刻意，她簡直跟之前的湊崎紗夏沒兩樣。自以為是自然的相處，但是界線畫得清楚，過界都不行，明明和其他成員偶爾會有過界的玩笑或是接觸，但是對方是湊崎紗夏就不行。
做不到。
周子瑜從公司回到宿舍所在的社區，在接近清晨的時刻一個人走在每天必經的路上也挺有趣的，胡亂的想些有的沒的，自己逗樂自己。每次都做些破綻百出的事，結果湊崎紗夏也不在意，只有她在窮緊張，她還是真的蠻好笑的。
要不斷地罵著自己是笨蛋笨蛋笨蛋，才會降低一點尷尬感。
周子瑜可以看到零星的幾家住戶也沒有睡，不知道是夜太黑還是路燈的光很微弱，看得清每盞路燈的盆植長椅，路燈與路燈之間的地方就有點模糊。
周子瑜的思緒很發散，想著明天的午餐，想著之後的演出，然後漫無邊際地想著是不是起霧了，眼前有一點點模糊，上了一層濾鏡，往上看，西落的月光都在天空暈開淡淡的光輝。
往前看，一個人影站在路燈下。
周子瑜心臟猛烈地跳動，從迷濛的狀態回過神，清醒了不少，即便有管理員，仍是有私生闖入的可能。
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猜測。
或許只有零點幾秒，她從模糊的身形就知道眼前的人湊崎紗夏。
周子瑜遠遠看著。
湊崎紗夏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側顏的線條仍是優越，尤其是高挺的鼻樑非常有識別性。她雙手插在口袋裡，就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在夜色下很是孤獨冷寂。
周子瑜縮了下脖子，接近清晨是最冷的時刻，她不喜歡這個時間。
等周子瑜站到湊崎紗夏面前，湊崎紗夏仍是閉著眼，即便是面無表情的閉著眼，周子瑜仍感覺的出湊崎紗夏有煩心的事，不太開心。
她很想嘆氣，湊崎紗夏這樣很危險，尤其是遇到私生的話，要是突然被抱住的話怎麼辦？
顯然湊崎紗夏已經注意到眼前有人，眼睫顫了顫，慢慢地睜眼。
周子瑜注意到了，嘴巴比腦袋更快一步。
「사나언니。」
湊崎紗夏看到周子瑜時表情有一點詫異，但是很快地彎起眼睛，她一向很愛笑，輕輕笑了兩聲，好像想要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口，跟還沒回過神的周子瑜對視幾秒。轉了方向往宿舍走，走了兩步回頭看周子瑜。
並不需要說話，周子瑜也明白意思，她很快地跟了上去。
兩人並肩走著，沒有開口聊天，也許是這個時間都有點疲倦，她們也不好奇對方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還在外面。
周子瑜的心情很平靜，在以前她可能會緊張地想著該嘗試說些什麼話好，但是不言不語地走著，似乎也很舒適。
時間緩緩地流動著，兩人之間的氛圍靜謐平和。
她們並不住在同一層，所以電梯先到的樓層，也到了要分開的時候。
「晚安。」
「晚安。」
太有默契，她們又對彼此笑了笑。
門一關上，悵然席捲了整個空間。
也許她們最後就是這樣吧。
時間到了，叮的一聲，就會有力量推著她們慢慢地分開往前走。
周子瑜盡力去忽略心臟又一點一點冒出的難受。
將近一個月。
周子瑜再次感受到悲傷滿溢胸口，她就快要被濃重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來。就像是處於夏季的東南亞，悶熱的空氣，沈甸甸地壓著人，光是站起身都讓人頭暈腦脹，快透不過氣，風沒有流動，雨季也還沒有到。
周子瑜還喜歡湊崎紗夏。
沒辦法跟喜歡的人當朋友是真的。
只是說這句話的人從來都沒有好好解釋這句話。
周子瑜的年紀已經不能說是青澀了，有許多比她還年輕很多的偶像出道了，她也慢慢地成為其他人的前輩了。
她對於喜歡並不那麼純粹，其中混雜了慾望。
渴望觸碰與被觸碰。
沒有辦法有分寸地當朋友，實在是太令人難受了。
夏季的衣服在剪裁上總喜歡露出脖子、手臂、肩膀、鎖骨、腰腹與腿。
偶像為什麼會是偶像呢？因為皮囊精緻、五官優越、身材姣好的那一小群人被選拔出來，放到了螢光幕前。
目光在肌膚裸露處流連幾秒，周子瑜都覺得自己在冒犯湊崎紗夏。
編舞動作或拍攝的短暫觸碰，周子瑜都要壓抑一下想要假公濟私的念頭。
她不像湊崎紗夏那麼灑脫，湊崎紗夏除了並不怎麼說話的那一兩年，之後就好像完全忘了這回事。
當湊崎紗夏的眼神肆意地落在周子瑜身上，周子瑜沒有感覺被冒犯，只是羞赧。
當湊崎紗夏的指尖漫不經心地落在周子瑜的腰腹、頸肩、大腿，周子瑜只感覺到湊崎紗夏的指尖為何如此滾燙，彷彿烙下印子。
當年那一顆未破土的種子被公司強壓回去，卻又在幾年間突破了壓力，長成參天大樹，周子瑜自己都害怕這種沒有理由的「深情」。
也許不是沒有理由，朝夕相處，而湊崎紗夏對她的吸引力太強烈了，從第一眼開始就是如此。
也許那一年，湊崎紗夏是在“戒斷”她。
周子瑜突然想明白了，她的方法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不要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徹底地遠離才對。她只是在團體活動不經意地一直被給予“養分”，才會戒不掉。
於是她這樣做了。
可是周子瑜沒有之前順利了。
在團體生活裡，雖然有九個人，但是要若無其事遠離一個人並不容易。
以前覺得好簡單，她怎麼樣都碰不到湊崎紗夏，宿舍不在一起，行程不在一起，站位不在一起，分組也不在一起。
現在除了宿舍，什麼都在一起。
拍攝的時候，攝影師調整了站位，湊崎紗夏自然地搭著周子瑜的肩，因為周子瑜僵硬的緣故，照片的構圖與表達不盡理想，重新拍了好幾次。
TV、Vlog、團綜拍攝的時候，周子瑜任由湊崎紗夏從身後圈住她，她面對鏡頭表情不變，仍做著自己的事，並不鬆開也不主動接觸，需要笑容時，她會適時地微笑。
這是在一般情況下，另一種情況在於能掌控卻無法拒絕。
「我可以喝喝看嗎？」
周子瑜沒辦法在餐桌上拒絕忽然靠過來的湊崎紗夏，她沈默地把杯子往湊崎紗夏那邊推了推，然後收回視線，吃起餐盤裡的沙拉，聽著湊崎紗夏向其他成員分享著喝完後的心得。
「我們一起去吧！」
休息室有限，時間也有限，周子瑜不可能在這時候拒絕與湊崎紗夏一起使用同一間休息室換衣服補妝，更無暇顧及。
「可以幫我嗎？」
練習室裡，還沒熱開的湊崎紗夏坐在地板上抬頭向周子瑜請求幫忙拉筋，周子瑜心裡有點軟，在心裡設定的界線一退再退，她蹲到湊崎紗夏身後幫她往前推。
「手，可以嗎？」湊崎紗夏朝周子瑜伸出手。
周子瑜不明顯地咬了下唇，很快地鬆開，心裡的天秤很快地傾斜，她坐下來，伸出手，與湊崎紗夏一起暖身拉筋。
她有點自我厭棄不堅定的自己，更討厭因為這樣而出現微小幸福感的自己。
這個自我厭惡感，在某一刻爆發成為怒火，席捲整片草原。
很短的一段上班路，有粉絲守候，有媒體捕捉畫面，但並不是正式的公開行程，成員們只有簡單地鞠躬行禮打招呼就快步往車上走。
湊崎紗夏很自然地牽起周子瑜的手，而周子瑜很自然地以揮手鬆開兩人牽著的手。
然而在下一刻，手剛放下，湊崎紗夏便又牽住周子瑜的手，往車上走。
莫名其妙的火氣就這樣推在胸口。
在有其他成員的車上無法發洩，當其他人當不在時，徹底宣洩出來。
「所以사나언니是故意的吧？」
「一直都是......」
「這幾個月以來都是！」
「妳明明就知道......」
知道她的心意......
耍她很好玩嗎？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一說出來好像就會哭了。
後知後覺想明白一切的周子瑜很生氣地看著湊崎紗夏，表情更多卻是受傷的情緒破碎感，她有滿腹的委屈，有道不盡的問題想問，然後她連質問都很溫柔，殺傷力極低，看起來更受傷的是自己。
「我是故意的。」
沈默不過幾秒，湊崎紗夏直視周子瑜的眼睛，承認了。
周子瑜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晌沒說出話來。
討厭？說不上。
生氣？那還是氣的。
就好像她從來都不瞭解湊崎紗夏一樣。
怒意直竄腦門，周子瑜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生起氣來是這樣的，眼眶燙，耳朵也燙，生氣會紅臉許是真的。她在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緒，否則她會一直往壞處想，一直想著湊崎紗夏在捉弄她，這幾年來都是在捉弄她，這樣的隨心所欲，周子瑜生氣到極致變成了失望。
「子瑜，不是這樣的......」湊崎紗夏見周子瑜表情不對，放緩聲音想要解釋。
但是周子瑜不給她這個機會，因為湊崎紗夏一直以來也沒有對周子瑜好好解釋過，現在周子瑜不想知道了，她也不想給湊崎紗夏解釋的機會了。
也許是周子瑜不給自己機會。
她清楚自己會對湊崎紗夏的解釋心軟，但是她不想心軟。
周子瑜跟湊崎紗夏之間的氛圍有點奇怪。
這種似曾相似感，讓察覺到這件事的成員們沈默地觀察，彩排間、休息間、移動間，裝作若無其事的打聽，然後在兩邊都碰了軟釘子。
——沒怎麼。
——怎麼了嗎？
然而沒怎麼跟怎麼了嗎之間的相處是這樣的。
湊崎紗夏在練習室詢問周子瑜要不要陪她一起拉筋熱身，一向好脾氣的周子瑜平靜地當著大家的面拒絕了，「找別人吧。」練習室一瞬間安靜好幾秒，連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回過頭來，在這種巨大的尷尬窒息感之下，湊崎紗夏打破安靜，笑笑地詢問其他人，練習室才又重新有了聲音，揭過這一頁，彷彿剛才只是普通的玩鬧。
在公司的會議到很晚，湊崎紗夏問周子瑜要不要坐同一台車回宿舍時，周子瑜說「我不要」，其他成員們的呼吸都放緩了。兩人僵持著，誰也不先上車，周子瑜不想讓其他成員等，轉頭就說這裡不遠要走路回去，讓其他成員先回去。湊崎紗夏也沒上車，等周子瑜走出一段之後，就在後面跟著走回宿舍，一路無語。
雖然休息空檔吃飯時，周子瑜沒有明顯抗拒湊崎紗夏厚著臉皮坐在她旁邊，但是並不接每一個湊崎紗夏丟過來的話題。周子瑜雖然安靜，但並不無禮，而湊崎紗夏對於她的無聲抗拒視若無睹。
「說吧，咋啦？」
身為隊長，朴志效勾住湊崎紗夏的脖子，帶點強迫性質的逼問。忙內長大了，現在說點好話也哄不出心裡話，強硬點又不忍心，只好找上另一個強硬點她也狠得下心的傢伙。
湊崎紗夏嘆氣，大方地承認：「我惹子瑜不高興了，但是原因不想說。」
又是超級麻煩的事件，朴志效心裡大嘆一口氣，幾年前兩個人鬧彆扭時，她也是怕處理不好，團隊分崩離析，但是兩人都沒說為什麼吵架。現在還是一樣，雖然是不怕團隊分崩離析，但兩人鬧彆扭鬧起來，其他成員還是很關心。
當湊崎紗夏也搞不定周子瑜時，代表事情有一點棘手。
朴志效轉身就離開，卻被湊崎紗夏提著領著拉回來，她一回頭，就看到湊崎紗夏含笑的表情，「所以說，志效呀，幫幫我吧～」
朴志效：「…...」這麻煩的女人。
因為子瑜對很多事情都很遲鈍，所以幫一些忙也不會被發現的吧。
這麼想的朴志效，一手拿一杯咖啡，才剛把一杯送到周子瑜手上就被發現了。
像是順帶的幫她買一杯的咖啡，周子瑜只看一眼就移開視線：「언니喝吧，我不想喝。」
「怎麼了怎麼了？不喝嗎？」
「사나언니讓志效언니帶來的嗎？」
「……哈哈。」
在奇妙的地方很敏銳呢。
朴志效好奇的要命，旁敲側擊一陣無果，她坐在周子瑜身邊，醞釀著情緒，嘆氣：「其實呢，사나因爲惹妳生氣了現在也很難過，想要好好跟妳道歉......」
周子瑜情緒毫無起伏，她又想起了湊崎紗夏說她是故意的那時的表情，明明就是絕對不會道歉的樣子。
「志效언니不要說謊話。」
「......抱歉我錯了，子瑜呀。」
朴志效反應極快地道歉，當周子瑜這麼認真地跟她說話時，表示早就看穿了，情緒也不高，再繼續下去可能就真的生氣了。
「那我喝吧。」
一隻白皙的手從周子瑜後面伸過來，拿過了桌上的另一杯咖啡。
在那一瞬間，周子瑜就感覺到湊崎紗夏身上的淡雅玫瑰香氣包圍住她，垂落的棕色捲髮掃到她的肩頸，有一點癢，她往旁邊歪頭，但又莫名感覺這是退讓的舉動，於是也不再動。
也許只有一瞬間，也許是幾秒。
在湊崎紗夏離開周子瑜的背，周子瑜才又重新呼吸，然後微微惱地蹙眉。
朴志效也想聽這兩人的八卦，但是本來就已經有行程，只是順路送咖啡過來，她只能用嘴型警告湊崎紗夏趕快處理好兩人之間的問題。
湊崎紗夏眨眨眼，完全沒有答應。
朴志效離開了。
湊崎紗夏坐到了周子瑜的身邊，從口袋拿出兩小包裝巧克力餅乾放到桌上，「經紀人說午餐可能會延後抵達，肚子餓的話可以先吃。」
周子瑜覺得湊崎紗夏真的好煩，因為她現在真的很餓。
湊崎紗夏喝了一口她的咖啡，悠然自得地滑起手機。
周子瑜更生氣了，她不是很容易有情緒的人，但是對上湊崎紗夏她就有很多情緒，她很容易不滿，很容易委屈。例如她現在就在想，為什麼非要坐在她旁邊，為什麼說著要解釋，然後現在一句話都不說！
「因為子瑜現在沒心情聽我說話，我想等子瑜心情好一點再說。」
周子瑜以為自己把話說出來，然後就聽湊崎紗夏補充，「因為子瑜看起來越來越不高興了，所以這部分我先解釋一下。」
周子瑜真的不想理湊崎紗夏了，撕開餅乾的包裝就開始吃，那種妳給的東西我都不要是小朋友才會做的事情，周子瑜才不做，她想吃就要吃。
吃完直接跑了。
邊跑還邊聽到湊崎紗夏很輕的笑聲。
讓周子瑜整顆心都不好了，悶悶的又酸酸的，卻又忍不住暖暖的。
周子瑜很難一直保持生氣。
她容易心軟，尤其是湊崎紗夏很明顯在討好她的情況下。但每每想到那一天，就覺得湊崎紗夏那個故意的成分，分明是包含著知道她還喜歡著她，卻仍那樣毫無顧忌地靠近她。
捉弄她很好玩嗎？
現在無論是湊崎紗夏想要以跟成員相處的方式靠近周子瑜，周子瑜都覺得很彆扭，她這陣子已經完全失去平衡，她不知道她們之間的界線在哪裡，友情這條線很寬廣，可以淺一點也可以深一點，可以少一點也可以多一點。
她覺得完全遠離湊崎紗夏會好一點，可是湊崎紗夏偏偏不配合，導致周子瑜憋著一股氣，又不想發出來。
湊崎紗夏說的很對，她現在就是聽不下湊崎紗夏講的任何一句話。
周子瑜一旦想到這幾年自己在湊崎紗夏眼前像個笨蛋或是小丑，就沒有溝通的慾望，很想快速地拋棄這些記憶，可是偏偏團體生活怎麼樣都會見到面。
周子瑜任由自己的任性，在其他成員與熟悉工作人員的包容下，對湊崎紗夏發著自己的小脾氣，又不影響到團體的行程。
被心臟時而溫軟時而酸澀反覆折磨讓周子瑜的脾氣外顯的那一天，是十分需要表情管理的演唱會日程。
「我不需要。」在同一間休息室裡，周子瑜對湊崎紗夏口氣不太好，她不喜歡自己發脾氣，但是此刻忍不住。湊崎紗夏不讓工作人員進來，自己整理周子瑜的表演服。
周子瑜以為替自己整理衣服的是工作人員，但是湊崎紗夏一觸摸到她的背，她就知道身後的人不是工作人員，她對於湊崎紗夏常用的柑橘與玫瑰香水氣味太敏感了。以致於現在周子瑜一手按著自己的胸口不讓衣服掉下來，一邊強硬地拒絕身後的湊崎紗夏。
「另一手鬆開，很快就好。」湊崎紗夏並不退讓，手指仍捉著幾條衣服的綁帶。
「不要碰我，我不要妳幫，讓其他언니幫我。」周子瑜壓著脾氣，湊崎紗夏手指滑過她的背脊時，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但是她忍著不顫抖。
「不要。」湊崎紗夏的聲音跟平時不太一樣。
周子瑜看不到湊崎紗夏的表情，但是湊崎紗夏的聲音跟平時溫柔懂進退時的語調不太一樣，壓得有點低，用冷淡來形容很奇怪，可是湊崎紗夏的聲音就是不太爽。
「以前사나언니也不會這樣，為什麼現在突然要這樣？」周子瑜胸口劇烈起伏，煩躁感漸湧，在時間壓迫下，她清楚自己只能讓湊崎紗夏幫忙，於是將氣發在湊崎紗夏身上。
「剛才的造型師是第一次合作，她的手跟眼睛都不規矩。」
「這很重要嗎？而且對方是女生。」
在這種極限的換衣時間，造型師根本做不了什麼，周子瑜剛才也有意識到這件事，但是她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上面，也不想因此起齟齬，讓造型師對於她的服裝“失誤”，而有在舞台上走光的風險。
這個行業有許多奇怪的人，有時候忍耐只是不讓對方心胸狹小之人刻意報復。
「我也是女生，也是妳的언니，為什麼我不行？」湊崎紗夏盯著周子瑜背後精緻的蝴蝶骨、無瑕的肌膚與若隱若現的腰窩，很快地將周子瑜背後的綁帶綁起，仔細地確認並不會鬆開。
周子瑜忍耐著後背的癢，沒忍住翻起舊帳，脫口而出，「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又能做什麼？」
也沒有看湊崎紗夏反應這麼大。
湊崎紗夏的嘴抿起，把周子瑜轉過來，認真地盯著周子瑜的眼睛，鼻尖都快碰上，「所以我以前只是忍著，現在需要忍嗎？我什麼都不想忍。」
「什麼？」湊崎紗夏突來的怒火讓周子瑜一臉困惑。
「以前是裝的，現在不裝了。」湊崎紗夏稍微整理自己的衣服，她這次的衣服跟周子瑜那一套不太一樣，基本上不需要人幫忙。
裝什麼？
湊崎紗夏基本上不開心的事情都會表達，也會反應她的不開心，裝什麼？
周子瑜腦袋一片混亂，但是馬上就要登上舞台，根本沒辦法好好問清楚。
黑暗的舞台燈光集中，音樂的前奏出來，Once的歡呼聲與應援，糖果棒變換著顏色。
在出現於舞台上的前一刻，周子瑜換了表情，湊崎紗夏也是。
完全看不出她們倆個就在剛才還在臨時休息室拉扯。
歌曲一首接一首，中間的talk時間，她們的站位也不在一起。
但是這不妨礙周子瑜一直被不久前的湊崎紗夏妨礙思緒。
要比平時還要更專注才能不在舞台出錯，才能專注在與粉絲互動上。
比以往每一場演唱會都還要更疲憊，演唱會尾聲的自由活動，周子瑜很快地走往湊崎紗夏的反方向跟粉絲揮手，演技發揮到一百二的實力，在湊崎紗夏走過來時，都恰好轉身往另外地方去。
不巧的是，第四次轉身時，被逮個正著。
湊崎紗夏笑著摟住周子瑜的腰，在周子瑜還沒反應過來時，指著前方”satzu”的應援手幅。
周子瑜適時地露出可愛的笑容，配合著粉絲服務，在湊崎紗夏手指摩挲她裸露的腰時，她表情一僵，“不經意地”踉蹌一步，踩了一下湊崎紗夏的腳尖。
湊崎紗夏腳往後退一步，順勢地從後面抱住周子瑜，仍是看著鏡頭微笑。
在粉絲的尖叫聲中，周子瑜清楚地聽到湊崎紗夏在她耳邊不輕不重地用鼻音“嗯？”了一聲，似乎在嘲笑她的小把戲。
以前看到手幅都會很開心的周子瑜，此刻表面笑著內心只想把粉絲丟上來的手幅撕成兩半，但是湊崎紗夏貼心地把手幅掛在周子瑜脖子上。
演唱會到了尾聲，成員們往舞台中間集合。
被湊崎紗夏抓著手，周子瑜沒來得及在她們之間插人，跟湊崎紗夏並肩站在一起。
成員輪流說著最後的結束語。
然後到了周子瑜此刻無比討厭的環節，成員們手牽著手，準備著等著隊長說完結束語後，做最後的鞠躬謝幕。
當湊崎紗夏手伸過來時，牽住周子瑜的兩指時，這個觸及過往記憶的行為讓周子瑜脾氣一下子就上來，她適時地舉起手，自然地分開兩人的手。也不管湊崎紗夏看著她，手放下後，她的手背貼著湊崎紗夏的手背，站得靠近，讓粉絲看不清兩人是不是有牽手，反正她就是不給牽。
在其他成員們都手牽著手看著隊長，等她說完話時，只有兩人在較勁著。
等朴志效話音一落，周子瑜終於鬆口氣時，湊崎紗夏手往下一滑，強硬地牽住周子瑜的手，當周子瑜要把手抽離時，更用力地握緊，在全部成員們一起雙手高舉再往下鞠躬時，已經變成十指緊扣，牢牢的不放。
周子瑜很勉強地穩住表情管理，直到退回後台，湊崎紗夏都沒鬆手。
她們被鏡頭跟隨，一舉一動都放在大螢幕上，周子瑜賭氣很用力地握住湊崎紗夏的手，在鏡頭裡微笑地向粉絲道別。
一進到後台。
「做什麼？」
「不裝了，想牽手就牽手，想跟子瑜一起就一起。」
周子瑜腦袋一瞬空白，才想到已經摘掉耳麥，手麥也關掉聲音，回神後只剩下胸腔劇烈的跳動，幾乎要蓋過粉絲的歡呼聲。
直到換下表演服，周子瑜還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仍是跳動得很快。
「언니真的很討厭。」
周子瑜的聲音哽咽，看到湊崎紗夏露出難過的表情，心臟就是被針刺一樣密密麻麻的疼。
「我知道。」
湊崎紗夏捧著周子瑜的臉，沒有剛才的強勢，此刻表情柔和又哀傷。
周子瑜更加地不悅地轉過頭，胸口劇烈起伏，사나언니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子瑜討厭我，也知道子瑜不那麼討厭我。」湊崎紗夏輕柔的聲音有幾縷笑意。
「被子瑜無視的時候其實很難過，但是不想表現出來。被子瑜拒絕的時候也很傷心，但是假裝沒事。」
「藉著一點心機靠近子瑜時，怕子瑜會更討厭我，也怕妳討厭我到也不顧是不是在螢幕前。」
「但是子瑜沒有那麼討厭我。」
湊崎紗夏最後一句話好像在嘆息又像是在慶幸，輕軟地落在周子瑜的心上。
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被發現，也許根本就沒有藏好，只是周子瑜也沒想過湊崎紗夏也是這樣不自信的，她一直覺得只有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裝得游刃有餘的樣子，子瑜好像就一直以為我真的游刃有餘呢。」
「子瑜是笨蛋。」
「但是這麼做的我，才真的是笨蛋。」
周子瑜還沒生氣，就又被湊崎紗夏最後一句話撫平怒火，半點氣都生不起來。
而她的眼淚就是這樣，在她一團混亂完全搞不明白的時候不斷地落下，所以說她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哭，更別說是平井桃也經常說著不知道子瑜為什麼哭。
「사나언니本來就是笨蛋。」
周子瑜語氣哽咽還是要罵。
眼睛紅通通，受了天大的委屈，罵人的語氣還是很乖軟，以致於成員們都認為她不會真的生氣。
「我是我是我是～」
湊崎紗夏這樣哄著周子瑜。
明明湊崎紗夏沒用多少力，周子瑜卻掙不開湊崎紗夏的懷抱。
直到周子瑜看到湊崎紗夏秀挺的鼻間通紅，紅著眼圈泛著淚，不像她想得那麼從容，她才從激烈的情緒中露出一個笑。
哈，사나언니好笨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紅著眼睛走出更衣室，成員們的視線一下聚集在她們身上，似乎是確認了什麼，在幾天後周子瑜知道成員們是在內心確認她跟湊崎紗夏和好了。
並沒有刻意提及她們之間的事，只是從氛圍上就能明顯地感覺出，大家不再小心翼翼對待她們之間的緊繃關係。
不知情的平井桃偷笑著跟周子瑜說：「妳說她好不好笑，之前不知道是哪時候了，還說過是經紀人買的炸雞、咖啡、冰淇淋那些要給大家，原來是妳之前說想吃，還好我吃很多呵哈哈哈——還有，明明就問一下妳就知道的小事，還非要跟我打聽呵哈哈哈哈——」
「啊最好笑的是前陣子吧，這傢伙喝酒後竟然哭了，說妳不理她呵哈哈哈哈哈哈——」
「嗯嗯嗯～」周子瑜一邊聽，一邊在平井桃眼睛看著天花板回憶以及最後笑著拍桌子時，把平井桃手上的糖葫蘆吃光，臉頰鼓鼓，含糊地說：「輪到我的拍攝了，等一下見～」
「喔、好～」留下平井桃回神後看著自己的竹籤，「咦！誒？誒？」
「誒？子瑜呀妳不是剛拍完嗎？」平井桃困惑的聲音從身後遠遠地傳來。
周子瑜也做過很像的事，聽著平井桃講述，她只會想到自己做這些事是不是也如此明顯，像個笨蛋一樣，尷尬爬滿全身。並沒有那一種知道對方也在做同樣的事的報復感或者爽快，不知道為什麼舌根有點苦澀，胸口有一點悶也有一點甜。
全身像是有螞蟻在爬，癢得不行，她很想繼續聽，但是又有一種承受不住的感覺，如果是影集她此刻會按下暫停，可惜不是，她只能暫時逃離。
周子瑜承認她一直是透過偶爾能夠觀察的佔有慾來確認湊崎紗夏在乎她。
因為佔有慾會讓湊崎紗夏不那麼從容，會露出一些破綻。
在其他藝人展現出對於周子瑜的喜愛時，湊崎紗夏也會在SNS放上兩人的合照與親密的文字。
在周子瑜某段時間都與同一個成員玩在一起時，湊崎紗夏會主動靠過來，摟著她的腰或是靠在她的肩上。
兩人在鏡頭前的互動並不頻繁時，湊崎紗夏在演唱會上刻意地對著周子瑜指向寫著兩人名字的手幅，或是在直播時念出與周子瑜有關的評論。
想被發現，又不想被發現，苦苦隱藏中的刻意。
周子瑜也經常覺得這只是她的錯覺。
所以在湊崎紗夏上次情緒爆發，露出那麼不鎮定的表情時，周子瑜反而有一種確定的心安與坦然。
就是一些，不太多。
她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即便回想起來，這些外顯的行為與情緒似乎從幾個月前就開始，但聽湊崎紗夏親口這麼說，只是第一次。
「嘴唇。」
差點撞上湊崎紗夏，周子瑜煞車，停下腳步，腦袋並沒有反應過來湊崎紗夏的話。
直到湊崎紗夏拿出濕紙巾，與周子瑜同時舔了沾上糖衣的嘴唇。
甜甜的，是糖衣；也軟軟的，是湊崎紗夏的指腹。
周子瑜很不好意思扭過臉，湊崎紗夏倒是直接用濕紙巾擦淨周子瑜的嘴唇，說著「好了。」但是目光仍在唇上停留的久一點，放下的手，悄悄地摩挲著自己的指腹。
「呃......謝謝。」周子瑜的笑容侷促，想要盡快地從剛才那個瞬間脫離出來，面頰微紅。
湊崎紗夏問：「等一下有什麼事嗎？」
周子瑜想了想：「沒有。」
「啊，那跟我去一下咖啡廳吧。」
不是問號而是句號。
周子瑜不明顯地吐了一口氣，雖然她知道湊崎紗夏一定發現了，但是她就是不太會拒絕這種有一點強勢的邀請。
去與不去都不影響她的安排，抱有一點期待同時也想要遠離一點好好恢復平穩的心情。
「走吧？」
微微上揚的尾音，似乎已經知道周子瑜不會拒絕。
湊崎紗夏勾著周子瑜的手，心情似乎很好，輕輕地哼著歌。
路過平井桃時，平井桃還盯著竹籤看，她突然抬頭：「周子，妳剛剛把我的糖葫蘆吃掉了對吧。」
湊崎紗夏指著另一個袋子，「那裡面還有。」
周子瑜跟平井桃揮揮手後，跟著湊崎紗夏越發輕快的腳步往電梯走去。
電梯門關上前，聽見平井桃用日文嘶吼著湊崎紗夏的全名。
湊崎紗夏看著跑過來的平井桃笑了下，「誒？記錯了嗎？」
平井桃舉著袋子，裡面沒有糖葫蘆只有哈密瓜口味的糖果欲言又止，表情有點委屈，周子瑜還沒來得及說話，電梯門就關上了。
平井桃私底下有時候對湊崎紗夏很暴躁不是沒有原因的。
「等一下買點好吃的，Momo就會忘記剛才發生的事了。」
「是我吃的，我買吧。」
湊崎紗夏沒有再接話。
街上到處都是咖啡廳，各式種類的都有，一出大樓轉角就有一家，是商務包廂類型的，有小隔間，很適合開會使用。
周子瑜在安靜的環境也可以很自在，但是並不包括這種只有兩人的小空間。
當她的視線終於離開桌面時，對上湊崎紗夏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她在想湊崎紗夏是不是又在逗她。
湊崎紗夏捧著杯子，搖晃裡面的冰塊，「啊抱歉，我也有一點緊張。」
周子瑜皺眉：「嗯？」
湊崎紗夏小聲：「因為子瑜最近很容易對我生氣......」
周子瑜奶音大聲：「我哪有很容易對사나언니生氣！」
湊崎紗夏：「…...」
周子瑜：「......」
周子瑜微微張開嘴巴，思考著這是生氣嗎？不是吧？
湊崎紗夏笑了，認同：「啊～這不是，這是撒嬌。」
周子瑜奶音更大聲：「才不是！」
湊崎紗夏：「…...」
因為太無言了，所以周子瑜也笑了。
「從剛剛、就一直很擔心被拒絕......擦嘴唇的時候是、咖啡廳的時候也是......」
湊崎紗夏有點苦惱、小心翼翼笑著說出這樣的話，說到害羞時眼神飄移了幾秒才又直視著周子瑜，而周子瑜不受控制的眼神也變得溫軟，心裡也軟塌塌的。
現在的她，有一點難拒絕這樣的湊崎紗夏。
一點點事都要告訴她的湊崎紗夏。
繁忙的行程讓時間過得很快。
湊崎紗夏只要在行程與行程之間的零碎之間出現在周子瑜眼前，就好像填滿了周子瑜一整天的時間，除了工作以外都有湊崎紗夏。
在英語課時間，周子瑜盯著課本上的詞彙單元，一詞多義，她看著例句，小聲地唸出來：「Like you, ……」( I also enjoy spending time in nature.)
後面的句子還沒唸出來，湊崎紗夏轉過頭小聲地對她說：「I like you, too.」
有一點日式口音。
但是不妨礙周子瑜告狀，「老師，사나언니在混淆我。」
湊崎紗夏：「誒？」
在這個小小的會議室，外聘的外籍老師又好好地對著湊崎紗夏講解了一次，“like”這個詞的用法。
之後各自練習了口語，時間到了，外籍老師就先離開了。
周子瑜自知今天學習狀況不佳，因為湊崎紗夏一直在擾亂她，就算是坐在旁邊不說話也是一種擾亂，她胡亂地收拾著講義，思緒雜亂，難以專注。
周子瑜把講義抱在胸前，轉開門把時，湊崎紗夏拉住她手肘，周子瑜被拽了一下，轉身朝向湊崎紗夏的方向。
湊崎紗夏只是說：「我認為，我剛才的用法沒有錯呦～」
周子瑜慢了一拍才變臉：「妳好煩。」
因為被頭髮蓋住的耳朵很紅，所以周子瑜走得很快，直到轉過彎不會被湊崎紗夏看見才悄悄地鬆口氣，用手背碰一碰有點發燙的臉頰，試圖降溫。
整個人都癢癢的不對勁。
周子瑜滑開手機又看著螢幕自動鎖定，再次滑開又再次看著螢幕自動鎖定。
她選擇傳打語音通話給團外友人，簡述了剛才發生的事。
團外友人：「妳是不是害羞了？」
周子瑜確認一下她打的不是視訊通話：「沒有。」
團外友人：「哦～猶豫了，畢竟我們子瑜是很純情的孩子。」
周子瑜確認了她降溫的臉頰又升溫了：「才不是！」
團外友人：「那就好，別被騙了，說不定這招她用很多次了。」
周子瑜臉頰冷卻，一瞬間面無表情：「我要掛電話了。」
團外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朋友這麼一鬧，周子瑜心態調適過來，心跳恢復平穩，也不東想西想了。想問的都問不出口，包含湊崎紗夏是什麼意思啊？以前是鬧著玩的，現在又喜歡她了嗎？
周子瑜在把今天的上課內容拿出來看了幾遍，就要準備去練習室練舞了。
繁忙的行程中要反覆練習舞蹈與學習新知識的時間很零碎，只能把握機會不斷吸收不斷複習。
雖然很累，但是大家很享受這種團體氛圍，在周子瑜跟湊崎紗夏解除冷戰狀態後，其他成員們在偶而的閒聊也會打趣著她們是多緊張。
金多賢誇張地演技表演著她上一個活動因為公司安排而坐在兩位當事人之間是多慌張，「真～的～她們兩個的視線冷冰冰的就這樣唰唰唰地刺到我！」
湊崎紗夏抗議：「我沒有這樣！」
金多賢馬上服從於年齡排序：「那好吧，是子瑜，我們子瑜竟然......」
湊崎紗夏再打斷：「…..那還是我吧，但是我可不是冷冰冰的～」
湊崎紗夏覺得金多賢搞錯熱切跟冰冷的眼神了。
周子瑜不服氣：「多賢언니那天明明很開心的樣子，難道是在對我呵呵呵假笑嗎？」
「哈，哈，怎麼可能？子瑜這麼可愛，對妳的笑容當然是真心的！」金多賢撩了自己的長髮，又開始表演，「那是餘光，餘光看到的！妳們看向彼此的視線像是針一樣刺到我了！哎一古，好痛！」
孫彩瑛笑到八字眉都出來了，受不了金多賢浮誇的表演。
林娜璉大笑拍著旁邊的俞定延跟朴志效，每個人似乎都有哭笑不得的委屈想要說出來。
名井南也補了一刀，「之前第一次見子瑜這麼大聲拒絕사나呢。」
湊崎紗夏倒抽一口氣，小聲反駁：「才不是拒絕，是延遲答應。」
周子瑜轉頭小聲再反駁：「那個就是拒絕的意思。」
湊崎紗夏拿起工作人員準備的水瓶：「哦？嗯？子瑜要喝水嗎？」
周子瑜被迫含著吸管：「......」
成員們不管她們的意見，繼續調侃，兩位當事人擺出小苦瓜臉任由成員們調侃，反正反駁永遠不成立！這也是團體生活的不方便之一，吵架的時候藏都藏不住。
直到經紀人開始講正事成員們才安靜下來，大家拿起紙筆註記重點。
周子瑜在不太明白的地方打上一個大問號“？”。
湊崎紗夏看到了，主動湊過來，親切大姊姊的姿態。
周子瑜屏住呼吸，告訴自己她就是接受韓語能力比較好的姊姊幫忙解釋韓語而已。
湊崎紗夏一句話都沒有，在那個問號的另一邊反著畫了一個問號“؟”，變成一個心型。
周子瑜：「？？？」언니瘋了嗎？
湊崎紗夏皺鼻笑：「♡♡♡」嘻嘻～
朴志效看著頭靠在一起的兩人抓狂：「那邊那兩位有認真在聽嗎？」
周子瑜：「！」( •ࡇ• )
湊崎紗夏：「！」( •ࡇ• )
成員們：「！！！！！！」( •ࡇ• )( •ࡇ• )( •ࡇ• )( •ࡇ• )( •ࡇ• )( •ࡇ• )
朴志效：「好，沒有人在聽。」( ‧᷅⌓‧᷄ )
大家：「哈哈哈哈哈～」
被唸了一頓，回到宿舍已經很晚了。
周子瑜又打給了自己的團外友人，用自己都沒有察覺，有點小激動的聲音說著練習室發生的事，她正低頭看著被畫上另一半愛心的字跡。
團外友人驚呼：「哇～사나언니真的很會，這都不心動嗎？」
周子瑜：「......」心動了。
團外友人嘆氣：「也是啦～這種廉價的小把戲就是用來騙騙小妹妹的而已啦～」
周子瑜一顆心又唰地冷卻，她面無表情：「我真的不跟妳好了。」
團外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團外友人又問：「不試試嗎？」
試試嗎？
勇氣消磨殆盡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重新鼓起勇氣也不是容易的事。
周子瑜買了幾罐啤酒，半小時過去，酒精沒有昇華成勇氣，反而讓她變得更加感性與情緒化。
現在的湊崎紗夏一直讓周子瑜想到剛出道時的她們。
她們也是關係這麼好的。
既視感太重，要跨出這一步痛苦得讓人喘不過氣。
在自己的生日當天準備告白，在還沒告白前就被看穿，結果連說都沒說出口。
哇......
周子瑜緊緊地按著自己的胸口，現在想起來還是頭皮發麻，又尷尬又苦澀，好想從那一天的失敗與慌張中逃離出來，但現實是一直夢到當天的場景。
湊崎紗夏看起來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讓她說。
是最溫柔的拒絕嗎？
周子瑜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當下什麼也聽不進去，腦子嗡嗡嗡的，她很想要逃跑，卻還是用著全身的力量，哽咽的聲音問。
——為什麼？사나언니不喜歡我嗎？
——喜歡喔，最喜歡子瑜了。
用著姊姊的口吻說著這樣的話。
為什麼人一旦面對面，聽到了對方的語氣，無論對方說的是不是想聽的話，都是揣測著對方的真意而心痛不已呢？
周子瑜深深地吸一口氣，不行，不要回想，一回想起來心臟就酸澀的不行，眼淚好像快要掉下來了。
胸口、快要炸裂般地喘不過氣。
那一天她的表情一定很可笑，사나언니一定什麼都看出來了。
她慌亂的表情與蹩腳的藉口，急促又結巴的語氣掩飾著傷心與尷尬。
後來在鏡頭前湊崎紗夏抱著她時，她總會想起這不過是團體營業用的感情，即便因為對方的靠近而開心卻仍身體僵硬表情不自然。後來她習慣鏡頭，臉皮也厚了，會很自然地展現笑容，但總在鏡頭離開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周子瑜想把自己的記憶用橡皮擦擦掉。
「不舒服嗎？」
很著急的聲音。
柔軟的掌心捧起周子瑜的臉，一顆淚珠順勢落下，周子瑜就這樣怔愣著與不知道什麼進來她宿舍的湊崎紗夏對視。
每一次，每一次都要在她這麼狼狽的時候出現嗎？
「生病了嗎？發生什麼難過的事嗎？」湊崎紗夏摸著周子瑜的額頭，眼神裡的擔憂顯而易見。
「是已經發生過的。」周子瑜偏過臉，有一點生氣，「只是想起了跟사나언니以前的回憶。」
「沒什麼，就是被사나언니拒絕了。」周子瑜補充，酒精催促著她把難受外放。
如周子瑜所想，在她話語一落，湊崎紗夏鬆開手，退了一步，臉上是苦笑與不知所措，好像想要說什麼又沒說出口，深深地無能為力，肩膀都塌了下去。
周子瑜的眼圈紅了，她沒有感覺到報復的快感，她既不開心，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湊崎紗夏。
一切就到此為止。
直到此刻周子瑜才深切地理解湊崎紗夏過去一直想做的事。
亂成一團的關係要到此為止才行。
是她不甘心又放不下，她過不去以前的那個坎，可是就算可以在一起，她還是過不去那個坎，湊崎紗夏有讓她很開心的時候，但是也真的讓她很難過很難過。
她害怕自己淪為只會一直舊事重提的怨偶，反覆折磨彼此，開心的時候也想起傷心的事是最可怕的。
一切的一切都好累。
周子瑜第一次在湊崎紗夏面前因為她們的事情而痛哭，她緊緊地抱住自己膝蓋，縮在一起，好像這樣她就不會這麼難受。
「子瑜啊......看看我好嗎？」
湊崎紗夏嘗試了幾次，撫摸著周子瑜的背輕聲安慰，周子瑜都不願意把頭從膝蓋之間抬起來。
周子瑜只聽見湊崎紗夏的哽咽，沒看見湊崎紗夏的淚水不斷滑落。
「喜歡。」
「從一開始就、喜歡......」
「不是成員的那種喜歡，也不是對妹妹的喜歡。」
「是想要每天開睜眼睛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子瑜的那種喜歡。」
周子瑜哭得更兇了，湊崎紗夏總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是都在刻意地裝傻，她把頭抬起來，哭到頭暈腦脹，酒精讓她情緒外放。
「才不是！」
「我感覺不到啊！」
「사나언니是大騙子！」
「壞人！」
湊崎紗夏從來就不曾反駁過她比周子瑜還要有心機這件事，她趁著這個空檔抱住了周子瑜，也不管周子瑜的掙扎與生氣地讓她放手的聲音，她固執地抱住周子瑜，一直到周子瑜因為哭累沒有氣力地靠在她肩上喘著氣。
「我討厭사나언니。」
「我知道。」
這是周子瑜最惡毒的咒罵，但也是最傷湊崎紗夏心的一句。
「我不想再喜歡사나언니了。」
「妳說過了。」
周子瑜那股氣又起來了，胸口劇烈起伏，她哪裡說過了，湊崎紗夏又騙她。
有沒有大罵湊崎紗夏，周子瑜已經想不起來，她感覺自己是有的，但是她不太清楚她為什麼下一秒睜眼時就已經是天亮，而且在自己床上。
在看到湊崎紗夏躺在身邊盯著她看時，周子瑜的瞌睡蟲飛速地跑光了。
「......我昨天有罵妳嗎？」
沒頭沒腦，周子瑜用微啞的聲音問了此刻最好奇的問題。
湊崎紗夏想起昨夜周子瑜靠在她肩上，小聲咕噥著，不止眼睛，連嘴巴都沒張開，半夢半醒還要罵她，她哀傷地垂下眼睛。
「可兇了。」
周子瑜腦袋瞬間出現一些酒後飆罵的潑婦場景，一大早臉就紅個徹底，她是那樣的嗎？
不可能！她昨天根本沒喝很多酒，怎麼可能斷片？她只是太累了。
湊崎紗夏又騙她。
至於想要鼓起勇氣試試，卻往反向目的直奔這件事，周子瑜也不想再提，一切都結束了。
周子瑜不想理湊崎紗夏了，逕自下床，手腕卻被握住，她不耐煩地轉頭。
「我們談談好嗎？」
因為是公眾人物，也不想在公司遇到認識的人。
於是她們就在周子瑜的房間裡談。
各自洗漱後，就肩並肩靠在床邊坐在地毯上。
周子瑜盯著地毯，直到此刻還在想著哭到斷片她是人間第一人嗎？
「要看影片嗎？」
「才不要！」
周子瑜真的超級討厭湊崎紗夏可以一眼看穿她，也討厭馬上就知道湊崎紗夏說的影片是什麼的自己，一大早就炸毛。
湊崎紗夏點開自己的手機，周子瑜馬上就看到好幾個自己的封面縮圖，有照片有影片，都是靠在湊崎紗夏肩上的樣子。
等周子瑜手伸過去要點選刪除時，湊崎紗夏快一步地點播放鍵。
「……^%#OO….(&#^*%#**….」
影片裡的周子瑜臉頰紅潤，睫毛掛著淚珠，閉著眼睛都很委屈的模樣，眉頭擰著，與其說是罵，不如說是奶貓打呼嚕。
周子瑜：「......」她印象中自己確實是超級生氣地罵人了。
湊崎紗夏認真地回放一小段，調高音量：「妳聽，這個**是西八嗎？」
周子瑜臉爆紅：「怎麼可能！！！！！」
周子瑜沒力地往後靠在床邊，她真的沒力氣了，被湊崎紗夏鬧到脾氣都沒有了，也想不起來她在哭什麼，委屈什麼。
她有把柄在壞女人身上了。
想著想著，悲從中來，周子瑜哽咽：「......餓了，我要吃早餐。」
「已經下單了，等一下就送來了。」
周子瑜眼淚擦在床單上又轉過頭，「妳已經準備好要氣我了是嗎？」
湊崎紗夏摸摸周子瑜的頭，「也不看看是誰昨天幫妳冰敷眼睛消腫的。」
周子瑜能屈能伸，真摯地感謝：「謝謝사나언니照顧我。」轉頭又開始氣被拍影片的事。
「啊～」湊崎紗夏靠過來，「覺得子瑜很可愛才拍的，原諒我嘛～」
周子瑜憋紅一張臉，她想刪除的黑歷史又多了一樣，差別是這個是真的可以刪除的。她把硬要靠過來的腦袋推了推，沒有成功，就任湊崎紗夏靠著自己，但是不忘朝她重重哼一聲。
談話在吃完早餐後開始，之前只是湊崎紗夏調節氣氛的小手段。
但是起頭似乎困住了湊崎紗夏，她的沈默在用完餐之後仍持續一小段時間。
很多事，她們沒有說出口但是都心知肚明。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所以湊崎紗夏手指碰碰鼻子，低頭拿著紅筆在外送的單據上畫了一顆愛心給周子瑜。
周子瑜沒忍住打破沉默，盯著小愛心看，「什麼啊？」
被友人說是廉價的小把戲，又多了一顆。
可是周子瑜一共也沒有從湊崎紗夏那邊得過幾顆，她盯著愛心看，也沒有將紙揉掉。
「一直、喜歡子瑜。」這句話好像用盡了湊崎紗夏全部的力氣，至少是五年來的勇氣，聲線竟然還輕微顫抖著，但她目光真摯深情地直視周子瑜，眼裡不是星星，是無盡的喜歡。
有沒有資格說、為什麼現在才說，都已經不是重點，不說的話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
周子瑜在那一瞬間就紅了眼睛，她討厭自己此刻的感性，喜悅與委屈全都湧上來。
湊崎紗夏深吸一口氣，似乎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臉上微笑很溫暖，她嘗試握住周子瑜的手，但是周子瑜自從聽了她的告白後就一直不看她，也不想讓她更靠近。
「想要握著子瑜的手，可以嗎？」
對周子瑜，要更積極一點才可以，以退為進不存在。
周子瑜雖然不說話，但果然不再躲，任由湊崎紗夏牽著她的手。
「我說一直喜歡子瑜是真的。現在看起來，子瑜當時年紀真的很小，有沒有想清楚或者是分清楚喜歡我都不知道。被找去面談時，公司的人也跟我說了出道的事、工作的事，對子瑜都不是什麼好事。當時的我也很年輕，自己面對公司的人也很害怕，我都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沒辦法承擔子瑜的人生，那樣太自私了，以後想起來可能會覺得自己是笨蛋，作為年長的一方就要負起責任啊。」
湊崎紗夏牽著周子瑜的手更用力了。
「可是子瑜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什麼都藏不住，沒有辦法告訴你。那個時候，只想要把全部都藏起來，可是什麼都做得不好，一切都很糟糕。」
「害怕繼續喜歡子瑜會被發現，很努力地裝作不喜歡，很努力像是對待其他成員一樣對待子瑜，可是沒辦法不喜歡子瑜，好多次好多次我都沒有辦法忍住突然洶湧的情緒，找著各種藉口靠近子瑜。這樣很卑鄙吧？我就是這樣啊。」
「後來......也許子瑜不喜歡我了呢，這樣想著。一直害怕著去確認，一直裝作什麼都沒有變。可是一想到子瑜不喜歡我，還是傷心的要死，原來我一直喜歡子瑜這件事，也根本就沒有變過。公司的職員跟我說喜歡只是一時的、我們太年輕什麼，原來都是騙人的啊，根本就不是這樣。」
「子瑜可能也想過好多次吧，要是可以不喜歡妳就好了，要是可以做到就好了。」
「但是我做不到。」
「已經不會再害怕了，從今以後只想要遵從自己的心。」
湊崎紗夏看著周子瑜的眼睛，她想要鄭重地再說一次她的心意。
「我也喜歡사나언니～」
周子瑜語氣輕快，沒有給湊崎紗夏說出口的機會，直接打斷。
周子瑜說的喜歡，湊崎紗夏並沒有任何的欣喜，她甚至感到心臟在抽動，腦袋嗡嗡的，那就類似於，這樣的喜歡僅止於成員之間，僅止於姐妹之間、朋友之間，不會更進一步了。
有些難堪，或許是的。
原來當時她逃避的行為如此的顯眼也如此的傷人，當時她太慌亂了，沒有處理好她們的關係，沒有處理好她的感情，原來是這個感覺啊。
她遲來的解釋是這麼的蒼白又無力，一直以來真的很差勁。
心真的好痛，快要碎掉了。
比沒有得到回應還要痛。
「사나언니不讓我說出口的事，사나언니也不能說才公平。」
看著遲遲說不出話來的湊崎紗夏，周子瑜又說了這一句。報復心並沒有大過不安的心，她更害怕她因為這樣就徹底跟湊崎紗夏走上陌路，她既不安，又討厭這樣卑微的自己。也許要這樣傷害湊崎紗夏一次，她才過得了心裡那一關。
周子瑜手握著拳，用力地抓著在自己的褲子，她不想再做出任何挽留的動作。
湊崎紗夏還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她摸著自己的胸口，慢了好幾拍才緩緩地揚起嘴角。
「真的很傷心，但是下一次不可以了喔。」
半開玩笑，又飽含著真心。
幾乎要凍成塊的氛圍，緩緩地化解了。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湊崎紗夏抓著周子瑜的手心，攤開，將自己的臉頰貼著手心，她只想要請求一個機會。
周子瑜一瞬間腦袋思緒紛亂，雖然有許多難過與傷心的事，但是要連開心與感動的事情都刪除記憶重新來過嗎？
「不可以的話，可不可以不要再對我那麼失望了？」湊崎紗夏的聲音虛了一些，笑容也有些蒼白，這些日子以來，周子瑜的眼神真的刺痛她。
周子瑜抿嘴，情緒慢慢下去後，心臟太疼痛的時候她總會忘記她也並不是一直逆來順受，不止是她委屈。這幾年她也會任性地對湊崎紗夏發脾氣，也會刻意對湊崎紗夏視而不見，也會在看到湊崎紗夏眼裡期盼著跟她多待在一起的光芒，親手打碎，毫無理由地互相傷害。現在湊崎紗夏這樣說話，讓她的心軟了又軟，她捧著湊崎紗夏的臉，認真地說。
「可以。」
湊崎紗夏緊繃的肩膀塌了塌，露出了最真心的笑，輕輕地將額頭靠在周子瑜的肩上。
「謝謝妳，子瑜。」
兩人無聲地依偎在一起。
許久，兩人終於坦承地對過去的傷害向彼此道歉。
那些心裡過不去的坎，已經都可以邁過去，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了。
再一次，湊崎紗夏從身後環住周子瑜的腰，把下巴靠在周子瑜肩上時。
周子瑜放緩了呼吸，喜歡與不喜歡根本不需要再確認，安心與安定感讓她的身體慢慢地放鬆，沈浸地溫軟馨香的懷抱裡，她的手輕輕地放在環在她腰間的手上。無須言語，她們對彼此感到放鬆與滿足，長久以來的默契讓她們不必眼神交會也能透過擁抱了解彼此的心。
不知為何，鼻尖有些許酸澀。
這不是她偷來的，也不是妄想的幸福感，一切都是真實的。
周子瑜在這兩個禮拜反覆地確認這個，確認湊崎紗夏喜歡她，也確認她喜歡湊崎紗夏。
湊崎紗夏看著周子瑜時，側臉線條優越鋒利，嘴唇上揚著最柔和的弧度，眼神溫柔似水。
餘光可以看見，但是周子瑜沒有轉頭，她心跳有點快，湊崎紗夏一定感覺得到，湊崎紗夏的眼神只會讓她更害羞，而她不想在可能有鏡頭的地方留下心動的證據。
工作人員在記錄著她們平時練時的模樣，練習演唱會的舞蹈，練習新歌的舞步。
孫彩瑛經過時捏了捏周子瑜的臉，接受了鏡頭後方的簡單採訪。
湊崎紗夏被喊走時，平井桃走了過來，「子瑜啊，我也要。」抱抱。
「什麼？」周子瑜還沒反應過來，看到平井桃張開的雙手，噗哧笑了，她走了過去。
「妳不行。」
湊崎紗夏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折了回來，拉著平井桃就走，平井桃掙扎著發出小動物嘶吼。
「為什麼？」
「因為妳順位九呀。」
「妳呀什麼呀？呀！」
成員們看著她們兩人打鬧哈哈大笑。
周子瑜也笑。
有時候她分不清楚這是湊崎紗夏與其他成員的打鬧還是佔有慾，也許這就是湊崎紗夏能一直把她耍得團團轉的原因之一。
周子瑜蹲下整理一下並沒有散開的鞋帶，順帶整理自己的心。
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出現在眼前，周子瑜抬起頭，看著湊崎紗夏，表情明顯地困惑，「사나언니？」
也許是因為湊崎紗夏站得很近，周子瑜看不到其他成員，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能夠解答的人，淺笑著彎下腰說：「再抱一下。」
然後就抱住了周子瑜，名為湊崎紗夏的馨香包裹住周子瑜。
周子瑜笑了。
嘖嘖嫌棄的鼓噪聲四起，但是在看到忙內可愛的笑容就又漸漸小聲。
周子瑜現在就算因為幸福而笑著，也不會再想起難過的事了。
湊崎紗夏真的離開了。
但是周子瑜在空中擺盪的心已經慢慢地平穩。
知道了啦，特地回來抱她一下的。
有時候會有那種悠哉的時刻，在籌備回歸時期中，因為各個場地與各個團隊的檔期都集中在某一個時段，而不得已或者是刻意留下空白的休息時間。
忽然閒下來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麼事的時候，也許會有兩三天。
通常她們只會幫自己安排一兩個放假行程，因為先前的行程太緊湊難以好好安排，也擔心忽然有臨時的行程，更多的是享受難得的個人休息時間。
因為最近都是團隊生活，每天都會見到湊崎紗夏，所以有這種時刻時，周子瑜恍惚一下。
第一天的時候，周子瑜好好地休息了。
第二天的時候，果然開始有那種閒下來反而焦躁的感覺出現，周子瑜低調地去看了附近的寵物展，一切都很可愛，她也在群組分享了看到的可愛貓狗。
展場很多人，擠得讓人難受，周子瑜不打算逗留太久。
當有人從後面勾住周子瑜的手時，周子瑜嚇了很大一跳，在這種地方被認出來簡直是災難，她下意識地拉低帽簷，轉頭。
噓。
湊崎紗夏的食指放在口罩的嘴唇處，眉眼彎彎。
周子瑜肩膀放鬆下來，奶兇奶兇地瞪湊崎紗夏一眼，明明戴著口罩，她卻知道湊崎紗夏朝她吐舌。
湊崎紗夏很自然地把手上的飲料放到周子瑜手裡，周子瑜不自覺就拿著了，她看著湊崎紗夏雙手插在口袋裡，哼一聲，微靠近湊崎紗夏，壓著聲音：「언니的飲料自己拿。」
湊崎紗夏只從口罩裡露出一雙笑眼，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牽住了周子瑜沒拿飲料的那隻手。
周子瑜倒吸一口氣，不看湊崎紗夏，因為她臉紅了。
也不過一會，周子瑜就忘了小彆扭，在湊崎紗夏耳邊小聲地說著她剛才看到的有趣的、好玩的，各種可愛的事物，比在群組裡還要更活潑，嘰嘰喳喳的，像是炫耀的小朋友。
因為展場很吵，經常周子瑜要靠著湊崎紗夏很近，湊崎紗夏才聽得到說些什麼。
很可愛。
湊崎紗夏一直微笑地聽著周子瑜說話，然後在人稍微少的地方，示意周子瑜可以喝飲料解渴，「幫妳買的。」
在外面的時候，她們會小心地避開不喊彼此的名字。
在周子瑜背對著人群拉下口罩時，湊崎紗夏站在可以擋住人群視線的角度。
周子瑜快速地拉上口罩：「好了。」
湊崎紗夏替周子瑜調整帽子：「嗯。」
其實在湊崎紗夏出現在她自己並不是很感興趣的寵物展，還在人群中找到了偽裝過的周子瑜，對周子瑜來說，今天的湊崎紗夏就是滿分。
兩個人逛展還是比一個人有趣多了。
回程的路上，經紀人來接她們，湊崎紗夏靠在周子瑜的肩上滑著手機，周子瑜沒有推開她，她看著窗外隨口問：「사나언니怎麼突然過來了。」
湊崎紗夏笑了下，關掉手機螢幕，後座一下子暗了下來。
「不是工作時間也想見到子瑜。」
周子瑜看了湊崎紗夏一眼，沒有回答。
她還沒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工作時間，見面的時候好像也有很多，指的是放假嗎？
周子瑜不明白的事情，她不會每一件事都想得到答案。
回到宿舍，到了自己的樓層，周子瑜在跨出去電梯前被湊崎紗夏拉著的手，湊崎紗夏指了樓梯間的方向，於是兩人就坐在樓梯間，樓層與樓層之間的最後一個台階，有個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感應燈在一分鐘後就熄了，只有逃生出口指示燈的微光。
周子瑜問：「怎麼了？」
湊崎紗夏拿出耳機：「這次回歸B-Side歌曲已經錄製完了，要聽聽看嗎？」
周子瑜驚訝：「사나언니有音源嗎？」
湊崎紗夏恩了一聲，拿出手機給周子瑜看，「昨天要到的。」
歌曲錄製好，團隊會一起聽過一次，再做最後的意見調整。提早要音源的情況也有，多半是大家對自己part有點不確定、不自信，或者是太期待一首歌。
周子瑜也有一點好奇，湊崎紗夏將周子瑜左耳的碎髮撩起，勾到耳後，有一點癢，周子瑜躲了一下，湊崎紗夏抓著她的肩膀，很快地將單邊的耳機放到周子瑜的左耳，然後點了播放鍵。
在夜色裡，一人一邊耳機聽歌，有一點曖昧，但是周子瑜沒有說。
“《Say Something》*
每天那些沒有什麼特別的記憶似乎正漸漸改變
Where are we 有時會想我們到哪裡了呢
心傾向於你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two of us)
當月亮西下時 I'm ready for you (both of us)
毫無預告地靠過來 不那樣感到陌生
在緩慢的時間裡心臟漸漸加快跳動
當這都市的光芒熄滅時
微微睜開閉上的雙眼
在這聽見我的名字的瞬間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一直獨自佇立的路燈是在等待著誰呢
因為那些一模一樣的表情的燈光今天看起來格外不同
心傾向於你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two of us)
當月亮西下時 I'm ready for you (both of us)
反覆無常的夜晚變得冰冷 不那樣感到陌生
在緩慢的時間裡心臟漸漸加快跳動
當這都市的光芒熄滅時
微微睜開閉上的雙眼
在這聽見我的名字的瞬間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當在都市的死角縫隙裡
透露出的燈光環繞著我時就告訴我你的心
在緩慢的時間裡心臟漸漸加快跳動
當這都市的光芒熄滅時
微微睜開閉上的雙眼
在這聽見我的名字的瞬間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不像是MV Reaction會按下暫停鍵看畫面，她們很沈浸在音樂中。在樂曲結束幾秒後，周子瑜正要發表意見，湊崎紗夏先笑了。
周子瑜愣了一下，因為笑聲聽起來，只在左耳出現，她看湊崎紗夏，但湊崎紗夏沒有看她。
於是左耳的聲音繼續。
——子瑜不記得了吧？喝酒之後說不喜歡我了，大家都笑著說妳喝醉了在鬧脾氣，但是我知道妳是認真的。
——這樣也好，一直都想要這樣的，這麼想著，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那一天也是，站在路燈下，因為努力得太晚了，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所以想要冷靜腦袋，不知不覺過了幾個小時，想了很久，閉上眼睛就是妳，怎麼樣都睡不著，一直想著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已經五年了啊？再也沒辦法當成一時的心動而不喜歡妳，可以已經五年了啊，也沒有勇氣說喜歡妳，竟然已經五年了啊，怎麼什麼都沒有變啊？我還是喜歡妳啊。
——可是以前藏得太久了，現在不管怎麼對子瑜好，子瑜好像都以為那只有與友情有關。
——也會想著那就繼續這樣下去吧，說服自己就這樣繼續下去吧。
——然後子瑜就那樣喊了我的名字，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一瞬間，本來因為天氣已經變得很冷的手、腳、臉頰跟心臟又熱了起來，沒有辦法說出話來，因為想說的話都是一樣的，沒有辦法輕易地說出來，因為之前想要嘗試著表現出來時，子瑜總是很抗拒，現在或許可以說了吧。
「子瑜啊我們在一起吧。」
「我真的很喜歡妳。」
不止是左耳，右耳也聽見了。
靜謐的黑夜裡，即便湊崎紗夏小聲地說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周子瑜抱著自己的膝蓋，整個人縮得小小的。她想要的東西很少，顧慮的東西也不多，但是她知道湊崎紗夏顧慮的事情很多，自己的、她的、兩個人，但是想好了就是想好了。
眼淚在眼眶打轉，心動得不行，周子瑜輕輕說了：「好。」
湊崎紗夏牽住了周子瑜的手，緩緩地吐氣，聲音很軟：「超級緊張。」
「但是好喜歡。」湊崎紗夏靠在自己的膝蓋上，縮成一團，眸光柔軟地看著周子瑜。
「以後想對子瑜說的話全部都告訴子瑜，想傳達給子瑜的感情全部都傳達給子瑜。」
湊崎紗夏的手很冰，還有點濕潤，周子瑜的手也不熱，眼淚砸下去，手也濕了。等到那種哽咽與激動的情緒都平復一點，她們才開口說話。
「子瑜可以繼續喜歡我嗎？」
「一直都喜歡사나언니。」
誠實的周子瑜很可愛，情感豐富的周子瑜也很可愛，哭泣著展現出依賴的周子瑜更可愛了。
過去有許多委屈無法訴說，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可那密密麻麻的情緒還是湧上來，周子瑜覺得那是自己的開心的眼淚，湊崎紗夏哄著她，直到周子瑜露出酒窩，眼淚停止，像個小女孩一樣不停問著。
「真的嗎？」
「我們在一起了嗎？」
「真的喜歡我嗎？」
全都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周子瑜有點激動，展現激動的方式是開心地主動親了湊崎紗夏，在臉頰。
可愛死了。
正中湊崎紗夏的紅心。
然後她一手按住周子瑜的後腦勺，含住柔軟的下唇，摩挲，在周子瑜輕哼著微啟下唇時，舌尖探入。
周子瑜沒有防備，受了驚嚇的小鹿一樣，微睜大眼，往後仰，手撐在階梯上。
湊崎紗夏傾身壓去，沒有放開周子瑜，
腦子像是一團糨糊，安靜的夜晚放大一切的聲音，周子瑜聽到她們喘氣的聲音，感受到濕熱的氣息，以及讓她臉紅心跳的接吻聲音。她好像吃入了湊崎紗夏身上的玫瑰淡香水，呼吸之間都是湊崎紗夏的味道，曖昧至極。
柔軟、舒服。
當周子瑜發出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發出的、類似於呻吟的聲音時，她緊緊地抓住了湊崎紗夏的衣服，整張臉都紅透了。
湊崎紗夏的臉也很燙，她稍微離開周子瑜的唇，揉揉周子瑜的耳朵，又輕輕地吻了一下柔軟的唇瓣，平復著兩人過快的心跳。
「想這麼做很久了。」
周子瑜好一會才想起來要怎麼正常的呼吸，沒辦法對這句話有反應。
以前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現在湊崎紗夏順著她的背往下滑放在她腰上的手，讓她整個人都更熱了，背都起雞皮疙瘩了，輕喘著氣，感官似乎在安靜的夜裡被放大。
「太快了？不喜歡？」
湊崎紗夏不自信的語氣很可愛，所以周子瑜靠過去，垂著眼，輕輕地吻了湊崎紗夏的唇，然後說悄悄話。
「喜歡。」
沒有太快，等了太久了。
她的喜歡，在夜裡無邊無際。
她們在一起了。
日子還是照過，行程還是照跑，回歸的日期一樣沒變。
與成員朝夕相處，與老師一起泡在練習室，與粉絲見面應援，生活一樣的在前進。
一樣的湊崎紗夏喜歡從後面抱著周子瑜。
行程結束後。
宿舍臥室，沒有開燈，周子瑜穿著一字領毛衣，身後的湊崎紗夏鼻尖刮過周子瑜的後頸，周子瑜仰起頭躲避癢意，雙手抓著環抱她腰間的手，湊崎紗夏的雙手已經解開周子瑜的腰帶扣環，正抓著腰帶的兩端，寬鬆的牛仔褲要掉不掉的掛在腰間。
周子瑜細聲的呢喃聽不太見，湊崎紗夏鼻音嗯了一聲，微涼的氣息讓周子瑜的後頸跟耳後起了起了雞皮疙瘩。
房門外隱約可以聽到名井南跟平井桃在說話，一會兒後是各自回房的關門聲。
周子瑜這才悄悄吐出一口氣，好熱，黑暗裡她看不太清，只聽見湊崎紗夏在她背後不明顯地輕笑一聲。周子瑜剛鬆開湊崎紗夏的手，她的牛仔褲扣子也解開了。
窸窣的衣物落地聲，壓低聲音的交談。
周子瑜的臉壓在枕頭裡，已經是韓國的冬季了，但她還是覺得好熱。
而不怕冷的湊崎紗夏從後面抱著她。
之後。
湊崎紗夏在清晨時對著周子瑜說了早安。
兩人準備開始一天的行程。
行程與行程之間，成員們會在休息室裡休息。因為疲倦，大家很安靜地閉眼休息或者滑著手機，偶爾低聲說話。
周子瑜坐在沙發上，平井桃躺在她的大腿上蓋著毯子睡覺，湊崎紗夏剛進來休息室，一眼就看到周子瑜，她走到周子瑜身邊。
湊崎紗夏輕聲地說：「今天的唇膏很好看，很適合妳。」
休息室很安靜，這話被醒著的其他成員聽到，也抬頭讚賞了一番周子瑜今天的妝容。
「真的很漂亮。」
「很適合子瑜～」
「子瑜本來就漂亮！」
周子瑜靦腆地微笑，小聲：「謝謝大家。」
湊崎紗夏在周子瑜另一邊坐下，下陷的沙發一晃讓另一端的平井桃睜開眼，即便疲倦她也要帶著睏意說：「啊.....今天不把子瑜搶走了？」
湊崎紗夏鼻腔哼了一聲，不回答，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滑著手機。
但是湊崎紗夏的另一隻手手指曲起，滑過周子瑜的耳後，掌心摸了周子瑜的脖子，然後順著背脊往下滑，隨意地攬著周子瑜的腰，指尖摩挲幾下褲子與衣服隙縫之間露出的肌膚，再往下一點，那裡有一處淺淺的吻痕。
湊崎紗夏都沒看她一眼，周子瑜卻很快地想起不該在這時想起的事。
與指尖相觸的肌膚燙了起來。
周子瑜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表情頑皮地把腿上的平井桃拉起，平井桃驚恐地睜著眼突然就坐直了，周子瑜好心地幫她把薄被再蓋上去，笑了一下。
然後湊崎紗夏就躺在周子瑜的腿上。
平井桃氣死了。
大家早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即使剛才閉著眼睛的現在也半睜眼都在笑。
周子瑜低頭看湊崎紗夏，長捲髮散在她的膝蓋，很美，然後她蓋住湊崎紗夏的眼睛，湊崎紗夏其實沒有什麼表情，可是那雙的眼睛看起來想要吻她，就跟今天早上一樣，淺淺的眸子目光深深，專注地盯著周子瑜。
但是現在不可以。
湊崎紗夏把周子瑜遮擋她眼睛的手掌往下拉，輕咬一口，快速地坐起來，在這個一瞬間起身的錯位遮擋，她偏頭偷親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然後稍微舒服地靠在女朋友身上，若無其事地又開始滑手機，嘴角掛著藏不住的笑，完全不理平井桃控訴著她根本沒有要睡覺的指控。
周子瑜在幾秒後，不明顯地偷抿了一下唇，餘光看見湊崎紗夏嘴角的笑意更深。
這下周子瑜明顯的臉紅了，所以她不抬頭了，低頭滑著手機，然後收到了訊息。
周子瑜笑了一下，然後回了旁邊那個人的訊息。
湊崎紗夏的腦袋蹭了周子瑜一下。
她們只是很普通地喜歡一個人，很普通地談了一場戀愛。
很普通地想要在每天早上睜眼時看到對方的睡顏。
從今以後也會繼續喜歡對方。
因為戒不掉。
＿＿＿＿＿＿＿＿＿＿＿＿＿＿＿＿＿＿＿＿＿＿＿＿fin.
＊歌詞譯者：雞蛋的泡菜驛站（痞客邦）
去年子子的生日賀文遲到，柴柴的也要一起遲到（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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